長安

四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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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自從那天救人以後,黃老虎一直沉浸在渴望與羞愧交織的亢奮中。

按說他在槍林彈雨裏也走過好多年了,也算是個見過世麵的老兵了,對於女人他像任何男人一樣心存向往,多少次他都想衝向心儀人,可他往往在衝動前的一刻又遲疑了,沒人知道他的難言之隱啊!他見不得誰來送什麽結婚請柬,也不願看見誰家兩口子禮拜天去逛街,那就像誰在有意揭撕他的瘡疤,讓他無法回避內心的懊悔。其實,他那天在澡堂搶救黑妞兒實在突兀,就像當年在戰場上搶救傷員,絕對沒注意過對方的模樣與膚色。

好像當時是他和滿倉給黑妞兒套的外衣,大腿和胳膊軟塌塌的,像瀕死人似的,地上嘔吐的汙穢更把腳踩得腥臭,好像褲子還給套反了,上身隻套了件灰罩衫。好像那個忽小月也是他和和尚給套的衣褲,可他怎麽對那個人沒一點好印象呢?當時若不是他臨驚處置得當,兩個女人恐怕進了醫院就被人圍觀了。

然而從那天起,他一個人回到宿舍,就不敢閉眼睛,一閉上眼睛,那個膠東女人就會從水泥地上爬起來微笑,她的膚色白裏透紅,柔滑地舒張著強大的吸力,尤其那一道道隆起的曲線,幾乎把他撩撥得腳下難以動彈,後來一遇見與她穿戴相似的女人,他的腦海就會閃現出昏迷的微笑。

當初在調查總指揮被襲事件時,他曾關注過這個愛打聽總指揮行蹤的女人,要不是忽大年明裏暗裏阻撓,他很快就能把她列入嫌疑隊列的。沒事在萬壽寺門外轉悠什麽?他從不相信那倆人之間是清白的,已經鎖進保衛科卷宗的那張紙條,就昭示了倆人間難以預料的複雜,但他出於“上諱”的古訓,沒有沿著那條線索查下去,而今……而今這個人似乎想與他發生某種微妙聯係了。

天哪,他以前似乎很享受這種狀態,一個人回到宿舍閉上眼睛,信馬由韁,上天入地,以前他可從沒真正注意過這個女人,偶爾碰上也沒覺得什麽**,而今猛然在車間打個照麵,他就慌得手足無措,渾身血液直往頭頂衝,臉上便漲得火辣辣的了。是啊,管她以前跟老首長有沒有過曖昧,隻要能……能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