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

八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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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大年慌忙過去將門拉開說:你別瞎嚷嚷了,誰居心不良了?

靳子進來睥睨黑妞兒一眼說:這不是搶人是啥?我找了一天一夜了,想不到藏到庫房裏了,想幹啥就說嘛,看我倆兒子答應不?黑妞兒略微有些尷尬,揚揚手中筆記本說:俺正忙開會呢,你家人非要找俺交代問題,你以為我有空聽他閑諞呀?說著便氣呼呼往外走。

原來忽大年從糧庫轉到成品庫後,就請黑妞兒給靳子打個招呼,他知道她近來神經衰弱日漸嚴重,三天兩頭心慌氣短,千萬不敢急出毛病。當時靳子六神無主,想去廟裏求個簽的,聽人說忽大年被關進了成品庫,腳不沾地跑進了廠區,推門正撞見兩人對話,便氣不打一處來了。忽大年知道這兩人真鬧起來,必會成為長安人飯後茶餘的談資,故意說:你別鬧了,我在人家手裏攥著,把人家惹急了,給我穿個小鞋就夠咱喝一壺了。

怕啥?多小的鞋我都能掙破了!靳子盯著黑妞兒的背影一陣兒冷笑:就是拿三寸金蓮來,我也不怕。忽大年努努嘴,像當年傳遞情報似的,乘勢給她手上塞了張紙條,貼耳交代馬上交給焦瞎子。這個紙條他剛才想交給黑妞兒的,似乎交給靳子更牢靠。

當靳子手攥紙條剛一離開,工司就派張小諞來通知,明天上午十點,在廠前區廣場召開批鬥大會,忽大年必須到場接受批判,也就是說工指明天的大會必須十點前結束。嗬嗬,他咋還成了兩家爭搶的香餑餑了?

這天晚上忽大年倒頭就睡,做了整整一夜的夢。先是夢見靳子又穿上黃軍裝藏到門後,又給他嘴裏塞了個紅棗,兩人又一起把棗核埋在黑家大院裏,等他們一馬當先攻進榆林城,那棵棗樹便長高到城牆上了,結了一樹密匝匝的大紅棗。他下令給全師每個戰士分一顆紅棗,可分到最後竟然少了他倆的。靳子圍著那棵棗樹急了,猴子般爬上樹梢,隻發現了一顆,跳下來一人咬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