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建安风骨
建安九年(204年),曹操占据邺城后,在中国北部形成了一个以邺城为中心的相对稳定的政治局面。曹操本身就是一个文人,所以他倡导“尚刑名”“尚通脱”,善待文人,所以许多文士在饱经战乱之苦后,相继奔往邺城,归附到曹氏周围,并且迅速在这里形成了以“三曹”为领袖,以“七子”为代表的庞大的文人集团,这便是历史上有名的“三曹”
和“建安七子”。这些人在战时大多随军,归来后习文作诗,探讨文学,相互批评、磋商,共同提高写作水平。正是因为他们的存在,使这个时期的文学得到了发展,并建立了建安文学,给后人留下了“建安风骨”这一宝贵的精神财富。建安文学在中国文学发展史上占有相当重要的地位。
“建安”实际上是东汉末年献帝刘协的一个年号,建安文学通常指从汉末到魏初这个时期的文学,并非仅限于年号所代表的那二十五年。
建安时期,是我国文学史上光辉灿烂的时期,“俊才云集,作家辈出”,各种文体得到发展,是中国文学史上的黄金时代。
这个时期重要的代表人物“三曹”是指曹操与其子曹丕、曹植。因他们政治上的地位和文学上的成就对当时的文坛很有影响,所以后人合称之为“三曹”。他们都生活于汉末动乱年代,均不同程度地参与了频繁、激烈的政治和军事斗争。“三曹”在写作手法上,继承了汉乐府诗和《古诗十九首》等现实主义传统,具有相近的艺术特色,成为“建安风骨”的代表。但由于他们的经历等的差别,文学成就的不同,风格也有差异。曹操是开时代风气的带头人,“改造文章的祖师”;曹植诗文创作最丰富,艺术成就也最高,钟嵘称他“骨气奇高、词采华茂”,是“建安之杰”;曹丕在七言诗的创作、文学批评的首创上,也有自己独到的贡献。
“建安七子”指的是建安年间(196—220年)七位文学家的合称。包括:孔融、陈琳、王粲、徐幹、阮瑀、应玚、刘桢。
“七子”之称,始于曹丕所著《典论·论文》:“今之文人,鲁国孔融文举,广陵陈琳孔璋,山阳王粲仲宣,北海四神柱础徐幹伟长,陈留阮瑀元瑜,汝南应玚德琏,东平刘桢公干。期七子者,于学无所遗,于辞无所假,咸以自骋骥录于千里,仰齐足而并驰。”这七人大体上代表了建安时期除曹氏父子以外的优秀作者,所以“七子”之说,得到后世的普遍承认。在这七子当中,除了孔融与曹操政见不合外,其余六人后来都投奔了曹操。这六人都将曹操视为知己,想依赖他干一番事业,所以他们诗的风格和写法与曹氏父子有许多相通之处。另外,这七个人都曾同居魏都邺中,又号“邺中七子”。
孔融(153—208年)是孔子的二十世孙,鲁国曲阜人,后来为曹操所用。他年少时曾让大梨给兄弟,自己取小梨,因此名垂千古,这也就是“孔融让梨”的故事了。孔融在“建安七子”中位居其首,文才甚丰。但现在流传下来的作品只有散文和诗。散文如《荐祢衡表》《与曹公论盛孝章书》,辞藻华丽,骈俪用法较多;《与曹操论禁酒书》则有诙谐意味。
其《杂诗》第二首,以白描手法写丧子之痛,哀婉动人。
陈琳(?—217年),字孔璋,广陵(今江苏江都)人,“建安七子”之一,他的出生日期无法考证,但根据史料可以得知,是“建安七子”中比较年长的一个,约与孔融相当。他擅长章奏书记。《饮马长城窟行》为他的诗歌代表作,假借秦代筑长城的故事,揭露当时繁重的徭役给民间带来的苦难,尤为深刻。
王粲(177—217年),字仲宣,山阳高平(今山东邹城)人,“建安七子”之一,他强记默识,善算术行文。有一次,他与朋友一起赶路,看到路边上有一石碑,看过一遍之后便能背诵,并且一字不差。他看人下棋,在棋局结束之后,他能将两人的对弈一步一步重新演示一遍。他有很高的文学成就,他的《七哀诗》和《登楼赋》最能代表建安文学的精神。
《七哀诗》之一的《西京乱无象》描写了他由长安避乱荆州时途中所见饥妇弃子的场面,深刻揭示了汉末军阀混战造成的惨象及人民的深重灾难,使人触目惊心。《登楼赋》为他在荆州时登麦城城头所作,主要抒发思乡之情和怀才不遇的怨恨,极富感染力量,是抒情小赋的名篇。
徐幹(171—218年),字伟长,北海(今山东潍坊)人,“建安七子”之一。少年时期就勤奋学习,潜心研读典籍。他的主要著作是《中论》,曹丕称赞此书为“成一家之言,辞义典雅,足传于后”。其情诗《室思》也写得一往情深。
阮瑀(约165—212年),字元瑜,陈留尉氏(今河南开封)人,“建安七子”之一。他的名作有《为曹公作书与孙权》。诗有《驾出北郭门行》,描写了孤儿受后母虐待的苦难遭遇,比较生动形象。年轻时曾受学于蔡邕,蔡邕称他为奇才。他的音乐修养颇高,他的儿子阮籍、孙子阮咸都是当时的名人,位列“竹林七贤”。明人辑有《阮元瑜集》。
应玚(?—217年),字德琏,汝南(今河南项城西)人,“建安七子”之一。他擅长作赋,代表诗作为《侍五官中郎将建章台集诗》。
刘桢(?—217年),字公幹,东平(今山东东平)人,“建安七子”之一。他的文学成就主要表现在诗歌,特别是五言诗创作方面。今存诗十五首,《赠从弟》三首为代表作,言简意赅,平易通俗。
这七个人的生活,基本上可分为前后两个时期。前期他们在汉末的社会大战乱中,尽管社会地位和生活经历都有所不同,但一般都有过颠沛困顿的经历。后来,他们都依附于曹操,虽然孔融与曹操政见不和,但是也曾在其手下任过少府,王粲还担任过侍中这样的高级官职,其余也都是曹氏父子的近臣。他们前期的作品大多反映社会动乱的现实,抒发忧国忧民的情怀,主要作品有王粲的《七哀诗》《登楼赋》,陈琳的《饮马长城窟行》,阮瑀的《驾出北郭门行》,刘桢的《赠从弟》等,这些作品都具有现实意义和一定的思想深度;后期作品则大多反映他们对曹氏政权的拥护和自己建功立业的抱负,内容多为游宴、赠答等,但也有些对曹氏父子的颂扬,带有清客陪臣的口吻,显露出庸俗的态度。但是,无论是前期还是后期,“建安七子”的创作都是积极、健康的内容占据主导地位。
“建安七子”在中国文学史上具有相当重要的地位,他们与“三曹”
一起,构成建安作家的主力军。他们对于诗、赋、散文的发展,都曾作出过贡献。
(二)竹林七贤
“竹林七贤”指的是中国三国时期魏国七位名士的合称,他们成名较“建安七子”晚一些。这七人分别是嵇康、阮籍、山涛、向秀、刘伶、阮咸及王戎。他们经常聚在当时的山阳县(今河南修武一带)竹林之中,肆意酣畅,所以世人称其为“竹林七贤”。
这七个人的政治思想和生活态度和“建安七子”有所不同,根据史书记载,他们大都“弃经典而尚老庄,蔑礼法而崇放达”。在政治上,嵇康、阮籍、刘伶对当时的权贵司马氏集团持不合作态度,嵇康还因此被杀。向秀在嵇康被害后被迫出仕。阮咸入晋曾为散骑侍郎,但不为司马炎所重。山涛起先“隐身自晦”,但四十岁后出仕,投靠司马师,历任尚书吏部郎、侍中、司徒等,成为司马氏政权的高官。王戎为人鄙吝,功名心最盛,入晋后长期为侍中、吏部尚书、司徒等,历仕晋武帝、晋惠帝两朝,至八王乱起,仍优游暇豫,不失其位。在文学成就上,阮籍、嵇康取得的成就最高,阮籍的《咏怀》诗八十二首,在当时流传甚广,它以比兴、寄托、象征的手法,隐晦曲折地揭露了最高统治集团的罪恶,讽刺虚伪的礼法之士,表现了诗人在政治恐怖下的苦闷情绪。嵇康的《与山巨源绝交书》,以老庄崇尚自然的论点,表明了自己的本性,显示了自己不愿意出仕的心理状态,公开表明了自己不与司马氏合作的政治态度,这篇文章很有名气。其他如阮籍的《大人先生传》,刘伶的《酒德颂》,向秀的《思旧赋》等,也都是不错的作品。
虽然他们的思想倾向有所不同,但七个人是当时玄学的代表人物。嵇康、阮籍、刘伶、阮咸始终主张老庄之学,“越名教而任自然”;山涛、王戎虽喜欢老庄,但是也有一些儒家的思想;向秀则主张名教与自然合一。他们在生活上都不拘泥于传统的礼法,喜欢清静无为的老庄思想,虽然他们政见不同,但却经常聚集在竹林喝酒、纵歌。
嵇康(224—263年),字叔夜,三国时谯郡铚(今安徽宿州西南)人。他的祖上都遵从儒学,但是他却比较喜欢老庄之道。由于他曾经官至中散大夫,所以人们也称他为嵇中散。他比较崇尚自然、养生之道,主要的著作有《养生论》,文章里倡导“越名教而任自然”。与王戎、刘伶、向秀、山涛、阮咸、阮籍等人交往非常密切,被称为“竹林七贤”。后来因为与山涛志趣不同,遂作书与其绝交;由于他与司马家族政见不和,又得罪钟会,于263年遭杀害。
阮籍(210—263年),字嗣宗,陈留尉氏(今河南开封)人,三国时期曹魏末年诗人,“竹林七贤”之一。由于曾任步兵校尉,所以世人也将他称为“阮步兵”。他崇奉老庄之学,政治上采谨慎避祸的态度。阮籍是“正始之音”的代表人物,其中以《咏怀》八十二首最为著名。他的写作技巧较多,比如比兴、象征、寄托,能借古讽今,寄寓情怀,形成了独特的写作流派,他的诗风有“悲愤哀怨,隐晦曲折”的特点。除诗歌之外,他还擅长散文和辞赋。流传下来的散文有九篇,其中最长及最有代表性的是《大人先生传》。还有赋六篇流传下来,其中述志类有《清思赋》《首阳山赋》;咏物类有《鸠赋》、《猕猴赋》。另外据史料记载,魏文帝司马昭曾经想让其子与阮籍之女结婚,阮籍以酒醉为由,使司马昭没有机会开口,所以此事没有办成。这件事在当时颇具代表性,对后世影响也非常大。
山涛(205—283年),字巨源,西晋河内怀县(今河南武陟西)人,“竹林七贤”之一。历史记载他是一名孤儿,家境非常贫寒。他喜欢老庄学说,与嵇康、阮籍等交往甚密。虽然在山涛即将上任的时候,嵇康与其绝交,但两人的关系并没有因此受到影响,所以嵇康临死的时候对自己的儿子说:“只要你山涛伯伯在,你就不用为前途担忧。”所以史学家认为,当时嵇康写绝交书的原因,大概是不想因自己而影响了山涛的前途。后来山涛见司马懿与曹爽争权,就隐身不问政务。司马师执政酱褐斑青瓷灶后,才倾心帮助朝廷,后来被举秀才,逐步做到尚书吏部郎。司马昭以钟会在蜀地作乱为由西征,任命山涛为行军司马,镇守邺城。后来,在立太子的时候,山涛主张立司马炎为太子。司马炎代魏称帝之后,重用山涛,任命他为大鸿胪,加奉车都尉,晋爵新沓伯,并担任冀州刺史。后来山涛曾多次以老病辞官,都没有得到当时朝廷的准许。最终因其执意要辞官,才得以回乡。
向秀(约227—272年),字子期,河内怀(今河南武陟西南)人,魏晋“竹林七贤”之一。他投靠司马家族,最后官至黄门侍郎、散骑常侍。
他主张名教与自然的统一,取儒道之精髓合而为一。他认为万物自生自化,各任其性,即是逍遥,但君臣上下则超然于天理自然之外,所以不能因要求逍遥而违反制度礼仪。他擅长诗赋,其中以哀悼嵇康、吕安的《思旧赋》最为出名。
刘伶(221—300年),字伯伦,沛国(今安徽濉溪)人,“竹林七贤”之一,擅长品酒。魏末,他曾为建威参军。晋武帝初年,由于他强调无为而治,和朝廷政策不合,被罢免。他也反对司马氏的黑暗统治和虚伪礼教,后来意识到自己可能会被司马家族追杀,就装疯卖傻,喝酒度日。
一次有客来访,他不但不穿衣服,还说:“我以天地为宅舍,以屋室为衣裤,你们为何入我裤中?”他这种**不羁的行为表现出对名教礼法的否定。他的著作是《酒德颂》。
阮咸(生卒年不详),字仲容,西晋陈留尉氏(今河南开封)人,“竹林七贤”之一。他是阮籍的侄子,与阮籍并称为“大小阮”。曾经担任过散骑侍郎、始平太守等职务。据史书记载,他为人旷放,不拘礼法。
比较擅长弹直项琵琶,以至于后来直项琵琶改称阮咸,简称阮。
王戎(234—305年),字濬沖,琅琊临沂(今山东临沂)人,西晋时期的大臣,“竹林七贤”之一。他在年幼的时候就非常聪明,并且善谈。有一次阮籍、嵇康等在竹林之中游玩,他来后,阮籍说:“俗物已复来败人意。”也就是说,他是“七贤”之中最庸俗的一位。晋武帝时,历任吏部黄门郎、散骑常侍、河东太守、荆州刺史,晋爵安丰县侯。后来改任光禄勋、吏部尚书等职。惠帝时,官至司徒。历史记载他苟媚取宠,热衷于名利、并且生性极贪婪吝啬。史书上说他的房子遍及诸州,聚敛钱财无数,每天都计算自己有多少财产,生怕钱财流失。据说他家有不错的李子,经常拿出去卖,但是怕别人得到种子,就把里面的核取出来之后才出售,因此被世人讥讽。
这七人并称为“竹林七贤”,虽然他们在政治上建树不同,但在文学上都享有很高的声誉,也为那个时期文学的发展作出了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