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我們終將逝去

21、死亡才是真正的永恒

字體:16+-

袁自辛盯著那封電子郵件,心中糾結。郵件上寫著曾媛蕙的名字,莫非是叫自己與她聯係?但在情人表白心跡的時候,與老婆聯係有何意義?難道跟她商討眼下的難題?那不是相當於向警察谘詢如何銷贓?但不聽從發信人的指示,又會有什麽後果呢?

他猶疑不決,不料手機卻突然響起,一看來電顯示,竟是曾媛蕙的號碼。他手握電話,躊躇不接,可鈴聲執拗地持續,在酒店靜寂的房間裏顯得驚心的響亮和急促。逃終是逃不掉,他最後隻得按下接聽鍵,迷茫應道:“喂?”

“自辛……”才聽曾媛蕙說了兩個字,袁自辛就覺得一顆心像脫落的達摩克利斯之劍,自由落體地迅猛下墜——他從來沒有見她這樣驚慌失措過。聽完電話,那柄重劍帶著呼嘯聲錚然著地,深**入土中,劍柄兀自“嗡嗡”顫動作響。

孟茹露被手機鈴聲驚醒,她起身看見袁自辛臉色蒼白、神情木然,急忙問道:“你怎麽了?出了什麽事?”

“我爸中風了……醫生說很危險……我得馬上回上海。”

兩人訂到了中午回上海的航班。袁自辛在起飛前給曾媛蕙打電話,得知父親還在手術搶救之中,除了等待,大家都無計可施。他坐在飛機上六神無主,孟茹露也不知說些什麽才好,惟有默默握緊他的手。飛機在上海剛一降落,他便立即打開手機,打電話給曾媛蕙。

他還是沒能趕上見父親最後一麵。

第一眼見到父親的遺體,袁自辛還是無法將眼前這具肉身與死亡聯係起來。這一切仿佛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他的思想更新趕不上事實變化的速度。呆立在停屍床床尾,他恍恍惚惚,幻然感覺父親不過是在熟睡——爸爸隻蓋著一張薄薄的被單,他會不會冷?

木然佇立片刻之後,他鼓足勇氣,低著頭,腳步凝滯地走到停屍床床頭,如履薄冰地試探著抬眼,去看父親的遺容。因為生前中風造成麵部神經癱瘓,袁父滿臉表情可怖地扭曲,像琥珀般凝固著絕望和恐懼,袁自辛總懷疑,那是因為父親沒能見到自己最後一麵而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