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江红月等人渐渐地远去,季灵鱼转过头,却发现傅轻鸿的目光深邃,满是忧伤。
他道:“大雁,我怎么觉得红月对你有点意思啊。”
“胡说什么。”傅轻鸿转过头,向店内慢慢走去。
季灵鱼马上跟了过去:“真的,连我这个粗人都感觉到了,难道你真没有察觉。”
“她是黄猫喜欢的女人。”
傅轻鸿淡淡地回了一句,然后摆脱季灵鱼的搀扶,向店内走去。
季灵鱼却呆在那里,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季灵鱼把傅轻鸿接到了码头,专门找了一间屋子,作为他疗伤之所。
又安排了一个水手服侍,而他将所需亲自出马办理的事情,都向后延期,为傅轻鸿保护安全。
半个月后,傅轻鸿伤势痊愈,在这段时间内,再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傅轻鸿伤好之后,便向季灵鱼告辞,马上动身前往盛州。
距离沙戎所给的一个月的期限就快要到了,他不敢再有耽搁。
他骑马而行,走了一天,这天晚上到达了渔泽镇。
他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在房间里歇息一会儿,看着暮色降临,便出了客栈,在街上信步而行。
他选了家有特色的饭店,进去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要了酒菜,自斟自饮。
此时已是华灯初上,路上行人不多,街道两侧的店铺已经陆续关上了店门。
突然从大街的西侧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傅轻鸿循声望去,只见一行十余骑从远处急奔而来,马上骑者都是一身黑色劲装,身负兵器。
十余骑从饭店前呼啸而过,蹄声哒哒,向东驰去。
傅轻鸿一眼便认出,冲在最前面的马上骑者是沈望江,紧随其后的便是俞重泰,而余下骑者都是鳄鱼堂的武士。
天色已黑,而沈望江等人如此行色匆匆,显然是有什么行动。
傅轻鸿好奇心起,付了饭钱后,马上出了饭店,尾随鳄鱼堂的人而去。
街上行人不多,傅轻鸿也无所避忌,施展轻功追赶,一任路人向他投以惊异的目光。
追了不长时间,傅轻鸿发现那一伙人在一家茶馆前面停了下来。
众骑者纷纷下马。
有两人从茶馆中出来跟沈望江说了些什么。
沈望江听了后,朝身后众人一摆手,那些武士便纷纷拔出兵刃,四下散开,将茶馆围住。
茶馆的门是打开的,沈望江没有马上进去。
他站在离门口大约有一丈的位置向里面观望。
茶馆里客人看见这架势,早已吓得一哄而散。
连掌柜,伙计和后厨人员也都被那些武士撵了出去,偌大的茶馆里只剩下一个人。
那是一个女人,约有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容颜端庄,神态从容。
她坐在那儿,手执茶壶,将面前的杯慢慢地斟满、
桌上烛火袅袅,薰香轻烟缭绕。
她右手端杯,左手掩唇,轻轻地啜了一口。
虽然屋外刀光剑影,她却气质雍容,神态自若。
她放下杯子,冲着外面轻轻一笑:“沈堂主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品一品上好的碧螺春。”
沈望江没有回话,他把目光在茶馆里转了转,然后对身旁的俞重泰道:“把所有的窗户都打开,灭了屋内所有的蜡烛,还有那个薰香也给灭了,把咱们带来的火把放在里面,记住进入屋内要屏住呼吸,带上皮手套。”
俞重泰应了一声,取出一付皮手套带上,然后从身旁武士手中接过一支火把。
他进入茶馆后,先是灭了薰香,把火把插入其中,再灭了所有燃烧的蜡烛,把窗户都打开。
做好这一切之后,他马上退出茶馆。
刚才进屋时屏住了呼吸,出屋时已憋得够呛,立刻大口地呼吸。
屋内女人慢慢地品茶,对身边发生的事似乎无动于衷,神色如常。
直到俞重泰出了屋子,她才笑着对屋外的沈望江道:“沈堂主真是一个小心的人。”
沈望江笑了笑,道:“面对当年的用毒高手妙毒娘子,我不得不小心啊。”
听到“妙毒娘子”四个字,傅轻鸿吃了一惊,这个女人竟然是沙戎的师妹陆荔青,也就是落叶岛曾无求的妻子。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并且看这样子,与沈望江竟然是敌对的关系。
而沈望江明明是华堂的人,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的那些伎俩如何能逃过沈堂主的火眼金睛,现在沈堂主该放心了,进来坐吧!”
沈望江觉得这屋内即便有毒烟迷药也该散了,便走入屋内。
他先是扫视了一下四周,然后在陆荔青的对面坐下,问:“曾夫人,你把黄猫藏在哪儿了?”
黄猫,听到这两个字,傅轻鸿整个人都震住了,仿佛突然之间被人浇了凉水一般,全身绷紧得如同拉满弦的弓。
“黄猫走了,不在这里。”女人淡淡地道。
沈望江冷冷一笑,朝着身边的俞重泰使了个眼色。
俞重泰拨刀奔向内室。
过了不长时间他从内室走了出来,朝着沈望江摇了摇头。
沈望江略有沉吟,对女人道:“曾夫人,我的属下已经盯了你们很久了,在我来之前,黄猫还在这儿,只不过趁我属下向我汇报情况时,黄猫躲了起来。这茶馆已经被我包围了,他不可能逃离,曾夫人应当识时务,也好让我在沙总堂主那里有个交代。”
陆荔青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我若不识时务呢。”
“沙总堂主传信给我,说曾夫人若是迷途知返,总堂主也将既往不咎,若是执迷不悟,我也不必手下留情。但是我觉得夫人毕竟是总堂主的师妹,一时糊涂犯了错误,也是人之常情。我现在是给夫人一个知错改过的机会,希望曾夫人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陆荔青神色不变:“我做的事情,从不后悔。”
沈望江叹了口气,抬起头四周看了看,最后目光落在内门上方的一块匾额上。
那匾额上写着“宁静致远”四个大字,约有四尺长,两尺宽,如果后面藏人完全可以遮得住,并且匾额的边缘来还隐约露出一截衣角。
沈望江意味深长地道:“其实今晚黄猫无论如何也逃不出这间茶馆,若是曾夫人说出他的匿身之处,同我找到他的藏身所在,其间的意义就完全不同了。曾夫人,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希望你三思而后行。”
陆荔青也发现了沈望江注意到那块匾额,神态略有犹豫,最后叹了口气,对沈望江道:“沈堂主,既然你如此为我着想,我若再执迷,岂不枉费了沈堂主的一片苦心。”
她向前探了探身子,低声道:“黄猫的藏身之处在……”
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沈望江不得不将身子向前探过去,以便听得更清楚。
但是突然之间,陆荔青猛地从桌下抽出一柄剑,向沈望江疾刺而来。
而沈望江早有防备,身子一让,躲了过去。
陆荔青一击不中,索性推开身前的桌子,又是数剑攻去。
沈望江起身连连闪让,避过对方十余剑后,道:“曾夫人,我念你是总堂主的师妹,礼让在先,既然夫人如此执迷,沈某只有得罪了。”
他拔剑应战,又对身边的俞重泰道:“去看看那匾额后面有什么猫腻?”
俞重泰应声来到那匾额前,随手拿起一把椅子向那匾额砸去。
沈望江突然发现周围似乎有粉末在飘浮,但绝对不是因为他们激战而带起来的灰尘,似是有人泼洒的药粉。
因为他面对的是一个用药高手,所以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些粉末可能是迷药。
他先是屏住呼吸,一掌拍开身前的粉末,同时右手运剑逼开对方的疾攻,然后身子急退。
——这些粉末从何而来?陆荔青全力激战,根本腾不出手来施放,难道这屋里另外有人?
而此时俞重泰的椅子已重重地砸中那个牌匾。
“哐”的一声,牌匾断为两截,从墙上掉落。
而匾后则根本没人,随着一块落下的还有半截衣角。
沈望江蓦然惊觉自己上当了,多年的江湖经验让他预感到自己现在正处于危险之中,而这危险只能来自头上。
出于一种保护的本能,在身体疾退的同时,他又向侧方一让。
也便是这么一让,一道寒光几乎是紧贴着他的脸颊从上方刺落。
这一击袭的突然,又借助匾额被砸发出声响的掩护,让沈望江没有一丝察觉。
若不是他临战经验丰富,江湖阅历老道,现在早已血溅当场。
他的剑立刻在身前舞起一片光网,如惊弓之鸟的他先把自己护在光网之中,一直退到门口,才停了下来。
屋中已多了一人,正是黄猫。
黄猫一脸惋惜。
他与陆荔青先在匾额上布下疑阵,然后躲在屋梁之上,趁着沈望江不备,先撒下迷药粉末,再突施暗算。
没料到沈望江非常狡猾,还是让他躲过一劫。
沈望江看到了黄猫,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黄猫,你终于现身了。”
黄猫却没有理他,转头对陆荔青道:“陆姐,让你失望了。”
陆荔青报以一笑:“没事,我们再合力杀出去。”
她挥剑又向外面冲去,却被俞重泰拦住。
刀剑相击,两人斗在一起。
黄猫却没有动手,他对着沈望江道:“沈望江,你今天来抓的人是我吧。”
沈望江这时已恢复了镇定:“你俩都是我的目标,陆荔青她触犯堂规,也要押回总堂受罚。”
“不对,陆姐你可以不抓回去,但是我,你必须要抓回。”
“说得也对,你是重要目标。”
“如果我身上受了伤害,你回去恐怕也没法向沙戎交待吧,当初大雁提出的交换条件可是不能伤我一根头发。”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
“你可以不伤害我,但是你阻止不了我伤害我自己。”
“你……你什么意思?”沈望江神色惊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