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存者遊戲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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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陸瑤,江桓回檢測室拿DNA結果,在比對庫上輸入相關的信息。

很快,屏幕彈出一頁窗口,出現小安的信息。崔誌安是他的曾用名,現在他叫謝安,無業,下邊的資料顯示他的DNA曾出現在幾起命案現場,但最後都以不在場證明逃脫。

上麵有他的照片,是個還算清秀的男人,眼睛細長,鷹鉤鼻,有幾分戾氣,小臂處有文身。

江桓用手指敲打著桌麵,打印機在身後發出響聲,他拿過資料把記錄清除幹淨後,帶門出去。

崔誌安出現在多起命案現場絕對不是巧合,江桓腦袋裏鑽出一個猜測。以崔誌安的身手,他很可能有另外一種身份――雇傭殺手。

墨西哥灣是最早雇用退役軍人作為殺手的地區,隨後開始雇用一般性罪犯或者經過特殊訓練的打手。他們不僅擁有力量,還有頭腦和組織,國內有類似的存在也不足為奇。

聯想到這裏,江桓又開始思考他父母隻是普通的研究員,做過什麽事情能驚動這樣專業的殺手?父母的書房他進去過幾次,能找到的信息一點都沒錯過,但拚湊起來又毫無用處。

寧芷跟著範湉把屍袋推進藏屍櫃,做最後的記錄,牆上的時間走過六點,寧芷點擊保存後,抬頭看江桓的辦公室,從下午告別後,他沒再回來過。

放在桌子上的手機也沒響過,反倒是樓魚給她發過短信,說她那張從次旦那兒拿回來的照片破損得太嚴重,要把幾個人單獨分離出來修複,可能需要耗費一些時間。

範湉關機,轉過頭看她:“不下班嗎?”

“我再等會兒。”

指針指到八點時,寧芷從座位上站起來,提著包下樓,到二樓的時候,她看到休息室外有兩個同事守著,聽說於城他們還在辦公室分組找線索,這麽大的案件,一天不解決就不知道要加多久的班。

她重返樓上,拿了兩包薯片和一瓶飲料又打印了幾張表格,和守衛的同事打過招呼後送進休息室。陳男的眼神閃躲,估計是催眠時重回現場,受到了二次驚嚇,整個人顯得小心翼翼的。

“早點休息,我打印了幾張數獨,你無聊的時候可以玩。”

她站起身要走,聽見陳男叫她的名字:“寧芷?”

“嗯?”寧芷回身看他,有些意外陳男會叫她的名字。

“我聽他們叫這個名字,你是叫寧芷吧?”

“嗯,對。”

“失去重要的人,是什麽感受?”

寧芷以為他在自言自語,可他卻始終盯著她看,在等她的答案。她突然想到她媽媽,想到她朋友,心裏五味雜陳:“疼,很疼。”

一直到晚上,寧芷的手機都沒再響過,寧芷記著那天說過的話,不想給江桓打電話,但又擔心江桓傷口感染,放心不下,還是撥了過去。電話那端江桓的聲音有些沙啞,不知道是嗓子不舒服,還是睡夢中被她叫醒了。

“你傷口沒事吧?”

江桓才想起約她的事情,從**坐起來,彎腰看那塊染血的布,本來想說沒事,但一想難得這次是她先邁出一步,便對傷口進行委婉的描述:“有點滲血,不嚴重。”

“你等著,我過去看看。”

寧芷也不含糊,帶上醫藥箱打車到江桓的住處。

他們在一起的時間不算太久,但假期足夠時,她會跟他回家,他下廚給她改善夥食。每次,他父母都不在家,聽說是住在研究所分配的房子裏,所以她對他父母的了解,除了知道他們很厲害以外,其他一無所知。

江桓似乎等在門口,門鈴剛響一聲,他就推開門側身讓她進來。天氣已經涼了,江桓穿著一套灰色格子的睡衣,睡衣下擺的扣子開著,走路時腰上的紗布若隱若現。

“沒換過紗布嗎?”

“嗯,有點忙,忘了和你的約定。”

寧芷搖頭,不太在意:“沒事,我也沒等。”

江桓坐在沙發上,寧芷半蹲在地上,慢慢地揭開他腰上的橡皮膏,她撕得慢,冰涼的手指掠過他的皮膚,他身體猛地一顫,想起在俄城她偎在身上的溫度,有點癢。

“疼嗎?”

“不疼。”

她換上新的紗布,手指在貼膠的邊緣按壓著。感受到她鼻息的熱氣也呼上來,他覺得更癢了。

江桓握住寧芷的指尖,輕輕地擦蹭著,竟給她的手捂得溫熱:“外麵冷?”

“還好,司機還在開冷空調。”

寧芷從地上站起來坐在他旁邊,環視著整個房間,內部裝飾和以前也沒什麽區別,但有些亂,有翻找過的痕跡。

“你爸媽還是不在家嗎?”

江桓身形一頓,身體朝她那邊靠:“五年前去世了。”

寧芷承著他壓過來的重量,聽完他的話愣住半晌。

她低頭看他,他的頭埋在她脖頸間,看不到表情,隻能看到他一頭黑發。

五年這個時間點過於玄妙,那一年發生了太多事情,而他不告而別,會不會和他父母過世有關,但此時她什麽話都問不出口,任由他這麽抱著。

第二天一早,寧芷接到於城的電話,告訴她嫌疑人已被抓到。

寧芷從**坐起來,望著四周陌生又熟悉的房間,有粥的香味從門外傳進來。昨天她在沙發上睡著了,半夢半醒間,記得江桓叫她回房間去睡。

吃過飯,江桓開車上班,路上兩個人都沒說話,廣播裏正在播雕像大賽的賽季新人獎的報道,雖然看不到畫麵,但仍能感受到現場觀眾的熱情,吵鬧聲蓋過車上的靜謐。

車停在樓下,江桓把廣播關掉,車裏瞬間恢複安靜。寧芷打開車門,還不忘回身囑咐:“下班記得去換紗布,我怕我包紮得不專業。”

江桓笑著看她,像聽到什麽笑話一般。

寧芷也覺得尷尬,沒再多說,小跑著進到樓裏,沒回辦公室而是去了特案組辦公區。

嫌疑人已被緊急拘捕歸案,在審訊室裏接受審訊。監控室裏坐在於城對麵的男人,一副凶相,銅鈴般的眼睛瞪著,雙臂環抱著,肌肉把衣服撐得鼓鼓的。

“劉元,十一月三號早上你在哪裏?”

劉元攤開手,手上包著一層厚紗布,口氣不屑:“我能幹什麽,殺豬唄,沒看到手都受傷了?”

劉元是屠夫,但他以前的身份是小老板,經營過一間小服裝公司,一年前,和陳莽所在的公司在生意上進行過投標競爭,陳莽成了那次競標的最終贏家,而劉元則因前期投入過大,虧損嚴重,公司倒閉,他老婆受到打擊,差點把房子燒了。那陣子,劉元天天等在陳莽公司樓下,揚言總有一天要殺了他。

不過,劉元鬧過一陣倒也消停下來,幹起老本行,在胡同裏租間店麵賣豬肉,生意不好不壞,勉強能糊口。但前天不知怎麽回事,又跑到陳莽公司樓下鬧,提著殺豬刀喊著要取他的命,還弄傷了幾個保安。陳莽不想把事情鬧大,也沒報警,把人趕走了事。如今陳莽死了,劉元無疑成了最大的嫌疑人。

根據現場勘查,凶手是個善用刀的人,力氣夠大,以劉元的身形做到這些很容易。案發當日,他沒有不在場證明,手上的傷又恰好是刀傷,怎麽想都太湊巧了。

“你們知道有多少人想要他的狗命嗎?不止是我,還有很多人排著隊想要殺他,他做了一輩子的虧心事,死了活該啊。”

“但提著刀去他單位鬧的,隻有你一個人。”

劉元笑,兩個肩膀跟著顫:“那你們執勤的時候帶著槍,是不是也要殺人啊。”

“你!”陳相正從座位上站起來,卻被於城拉住,他條件反射地看眼牆角的攝像頭,麵不改色地看著劉元,“人不是你殺的,我們不會冤枉你,但人是你殺的,我們絕不會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