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夜，張怡然的兩個兒子過來陪護，江桓囑咐他們盡量輪班照看，時刻保證身邊有人。
她的大兒子瞪他：“你說得輕巧，每天上班累得要死，怎麽保證時刻在？”
小兒子拉著他大哥，和江桓道歉：“你別聽他瞎說，我現在課不多，可以經常過來。”
江桓不接話，繞過他倆看張怡然：“張阿姨，照顧好自己，我父母那邊你既然什麽都不清楚，我就暫時先不與您聯係，過了這陣子我再來看您。”
大兒子撇嘴：“光嘴上說說。”
張怡然和小兒子都瞪他，他才住口，坐在椅子上挑挑揀揀地拿起一個蘋果吃了起來。
“小桓，為了寧芷，你好好考慮阿姨的話。”
江桓開車回家，從櫃子裏掏出個行李箱，基本把整個季度要穿的衣服都裝進去才收手，還不忘把安裝好的攝像頭開關按開。
再回到地下車庫時，他抬頭看角落裏的監控，物業說昨晚的視頻可能是信號幹擾，都是些斑斑點點，畫麵裏什麽都看不到。
有點過於巧合。
張怡然開來的車已經被送去修車廠，若不是地上有碎玻璃碴，沒人會注意到這裏曾發生過惡意傷害。
到了單位，陳相正在走廊拖地，沒精打采的，嘴裏不知道念叨著什麽。看見江桓的時候，陳相正仿佛看到了救星，立刻攀過來。
“大神，救命。”
江桓滿臉問號，用力地把胳膊抽出來，避瘟神一樣：“這是唱哪出戲？”
“今天早上我來的時候，看小芷在這通宵，就給她泡了個麵，結果老大居然罰我值日，這不是大材小用嗎？”
“你說她晚上住在這兒？”
“是啊，我早上來看她在那兒辦公，飯都沒吃。”
江桓眸色一暗，繞過他朝樓上走，陳相正抱著拖把喊：“大神，你去說一下情啊，我不想值日啊。”
辦公室裏有股沒散的泡麵味兒，寧芷還在電腦前工作，眼裏有紅血絲，像整晚沒睡。
走近細看，她電腦屏幕上同時打開了十幾個網頁，都是五年前研究院大火的報道和小道消息。
她把搜集到的東西一條條列在文檔裏，足足有五十七條，她正在編輯第五十八條，看見屏幕上映的人影，渾身一顫，抬頭看他：“你走路怎麽不出聲？”
“你沒在朱陳媛那兒住下？”
“沒，她那兒有點擠，住不下。”
江桓挑眉，探手到她屏幕上，把幾個頁麵關閉掉。寧芷沒攔住，他又把文檔裏的幾條也選中刪除：“不是有用的線索。”
“你都查過？”寧芷覺得自己問了特別蠢的問題，答案再明顯不過。她不也一樣，但凡蛛絲馬跡都要親自驗證，更何況是他。
寧芷把另一個文檔打開，上麵是關於劉毅的內容。她把劉毅的官方資料寫在最前麵，而下邊都是她從各個網站的帖子抑或評論裏摘出來的，上麵還附帶著。
她指著其中一條：“一眾好評裏，這條很顯眼。”
隻見上麵寫著：黑心的人，人皮的狼。
“這條新聞是六年前劉毅出資讓孤兒院的孩子讀書的新聞。下邊的評論清一色誇好，就像雇了水軍一樣，而這條沒頭像沒昵稱的用戶的評論，夾在裏麵就很顯眼，不過不逐條翻又看不到。是兩個月前補上去的評論。”
“整個晚上都在弄這個？”
寧芷“啊”一聲，抬頭看他，又把視線轉回來：“我已經讓楊路幫忙查這個用戶的IP地址了，他和我說是從派出所的電腦發出來的。”
江桓想到那個逃離座位的小民警，他可能知道些什麽，但礙於局勢基本也問不出什麽。
寧芷把頁麵翻上去，又指著另一條：小安回來了，你們誰都逃不掉。
“這帖子是五年前發的，這裏的小安很可能是殺害你父母的崔誌安。但‘你們’指的是誰？”
江桓從電腦前抽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把電腦打開，把有崔誌安出現的凶案現場的受害人名稱調出來，將幾個人的關係做了簡單的梳理，但他們無論是職業還是社會活動，都沒什麽關聯性。
現在一想，那是因為他沒有注意到中間最關鍵的人物――劉毅。
他把這幾個人的資料發送給寧芷，又回到她辦公桌前，指著她的桌麵：“這幾個人中他是維修工，這個人是家政公司老板，這個是補習班的老師，還有房地產老板和酒吧負責人。他們應該和劉毅都有關係。”
寧芷把他們的名字輸入係統裏檢索，發現他們中年紀最長的從二十幾年前就為孤兒院臨時工作過，最短的人也有七年的工作史。
“他們在孤兒院做過什麽，會讓小安在回來後依次殺掉他們？”
江桓想到孤兒院的那間辦公室，還有那幾把倚牆靠著的觀賞椅子，他好像明白怎麽回事了，卻也不敢往這方麵去想。但此刻把現有的線索聯係到一塊兒，答案也隻剩下這一種。
“小寶，你看過《熔爐》嗎？”
寧芷一愣，敲鍵盤的手頓在那裏，顯然是看過，想到某些經典的恐怖畫麵，渾身發緊，接著搖頭：“不會的，不要往這方麵想。”
沒等江桓說話，拎著拖把的陳相正疾跑著從門外衝進來：“你倆都在太好了，快收拾一下，需要去哈鹽市現場。”
寧芷從電腦桌前站起來：“範姐不去嗎？”
“這次，她不是很方便過去。”
寧芷來不及問怎麽回事，就被陳相正急忙忙地拉著往外走。陳相正想起手上還有拖把，便把拖把丟到一邊，又過去拉寧芷，想著她沒帶設備，又鬆手。
“你們趕快收拾，車在樓下等著呢。”
江桓去拿設備，寧芷留下關電腦，收拾妥當。
寧芷在走廊裏等江桓，碰巧和上來送資料的檔案室大叔迎麵遇見，平時很少見他上來。
“小芷，你這是幹什麽去？”
“臨市的案子，那邊申請法醫援助。”
大叔捏著資料往設備儲存室看一眼，朝她揮揮手：“去吧去吧，有能力的人到哪都受歡迎。”
於城和陳相正一車，陳相正坐在後排朝著寧芷揮手：“小芷，你快來。”
寧芷看江桓，他正在後備箱放設備箱。
寧芷也沒猶豫，朝著於城的車小跑過去，安全帶一係，像稀泥一樣癱在座位上，哈欠連天。
於城握著方向盤指揮後麵的人發動車子，然後才轉頭看她：“怎麽不回家休息？”
“從朋友那兒回來太晚，正好有事，幹脆來單位。”
於城點頭，陳相正一心地在後座控訴自己被罰清掃衛生的事。
於城讓他閉嘴，他還在念叨，於城隻好選擇無視他，繼續和寧芷聊：“上次醫院你去看的那個朋友？”
寧芷愣一下才點頭：“對。”
陳相正終於停下來，雙手伸過來拉著他倆的靠椅，問：“誰，上次看的誰啊？”
於城看眼後視鏡，把左轉向的燈打開：“我記得是叫朱陳媛對吧。”
寧芷又點頭。陳相正“嗯”一聲，雙手鬆開往後倒，嘴裏小聲嘀咕著什麽。
於城又看他一眼：“嘟囔什麽呢？”
“我還以為能八卦出帥哥什麽的。”陳相正看著寧芷，“是女生更不錯，重情重義。”
一路上，陳相正都沒再說話，不是看窗外就是玩手機，出奇得怪。可到底哪裏怪，她又說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