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存者遊戲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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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芷在車上眯一覺,醒來後精神好很多,到哈鹽市是下午一點,幾個人下車就近在一家快餐店吃飯。平時活躍氣氛的陳相正不說話,於城簡單地說了一下案情。

寧芷點的是炒飯,說了不放蔥,結果還是一堆蔥,她一邊往垃圾桶裏扔蔥花,一邊附和於城說的話:“於老大,這案子有嫌疑人嗎?”

“有,很多個。”

寧芷抬頭看他,不太明白他話裏的意思。筷子再往盤裏伸時,江桓已經把她那盤炒飯端走,把他那碗遞過來:“吃這碗。”

寧芷沒推辭,特自然地就著他那碗繼續吃:“有很多個是什麽意思?”

“字麵意思,現場的每個人都可能是凶手。”

說完,於城吸口氣,說不上什麽心情,吃好了站起身就走,上車時重重地把門關上。

於城拉開儲物格,裏麵有一疊資料,是江桓的。上個星期和朋友吃飯時,提了一嘴江桓的事,結果第二天同事就把資料同城快遞了過來,他一直沒來得及看。

以前要看是想找茬,後來幫過江桓一次,就覺得沒什麽意義。可知道江桓和寧芷一起,請假大半個月後,於城心裏那股計較勁怎麽都壓不下去。

於城看著店門口走出來的兩個人,不知道寧芷和江桓在說什麽,江桓隻是點頭,然後上了後邊的車。

於城“啪”地用力關上儲物格,拳頭握得緊,他不願意承認現在的情緒是嫉妒。

陳相正在身後結賬,寧芷特地走在後邊,和他搭話:“心情不好?飯太難吃?睡覺不足?”

“我就是突然想起以前看的一個小說,結局特別慘。一個好人被殺了,卻沒人能記得她。”

“什麽小說這麽過分,居然沒加好人光環?”

“不適合你看的小說。”

說完,陳相正朝著車的方向走,她在兩輛車前徘徊一會兒,又坐回於城的車。

寧芷看著導航圖上距離不遠的藝術館,保持著和車廂氛圍一樣的沉默。

到達藝術館,寧芷最先開門下車,車裏的低氣壓分分鍾壓得她快窒息。他們三人本來是相處起來最不累的,現在反而是最壓抑的。

哈鹽市藝術館距離市中心隻有兩站地鐵,以門票進出,即使是工作日,裏麵的人也不少。尤其是最近這裏在辦藝術節,人聲鼎沸,門口的隔離帶彎彎曲曲的,有十米遠。

寧芷他們走的是快捷通道,往上看正門掛著一條金色的橫幅:雕塑藝術節決賽之巔。

藝術館金碧輝煌,氣派得不得了。可目光放平,就看見被警戒線拉出的一片正方形的區域。遠遠看過去,一塊白色的雕像倒在地上。

雕像的另半邊完全碎裂,白色的瓦片掉在四周,而雕像裏躺著一個赤著身的男生,他眼睛閉著,麵部極度扭曲,身上散出淡淡的臭氣,好在館裏溫度低,不然此刻四周根本沒法站人。

一群人站在警戒線外,交頭接耳地竊竊私語,學生模樣的占多數,應該都是這次參賽的人。他們離得遠,聞不出味道,也看不清江桓和寧芷的動作。

簡易帳篷裏,江桓負責檢查,寧芷負責記錄。於城、陳相正和當地的公安負責人對接,其中一個穿著西服的男人伸手指著屍體:“死者是水原藝院的學生,叫葉峰。”

於城打量著眼前的男人:“你又是誰?”

“我是此次藝術節比賽的評委,馬誌,從水原過來的。”

寧芷回頭看說話的男人,才明白為什麽這次範湉不能來,這馬誌就是範湉的老公,她在聚會上見過幾次。往常都聽範湉一口一個老馬地叫,今天才知道全名是什麽。

馬誌注意到她在看他,和她打招呼,一臉笑容,但她看著不舒服。一直以來,寧芷對馬誌都頗沒好感,他特喜歡講激進的大道理,不論場合總喜歡教育別人,別人若是說他點不好,他也不反駁就是笑,笑得瘮人,等下次聚會準保讓那個人下不來台。

範湉沒什麽感覺,也可能是習慣了。寧芷不喜歡但也沒說,畢竟和馬誌一起生活的可不是她。

江桓用手肘碰她,她愣一下沒反應過來,再看他指著記錄本,才回過神,繼而聽他說:“死者無明顯外傷,有中毒症狀,根據屍斑和屍僵情況,可以推測死亡時間在昨天夜裏十點到淩晨一點之間。”

“什麽毒?”

“看著像河豚毒素。肌肉軟癱,瞳孔明顯不對稱,脖子上的紅痕應該是初期呼吸困難抓的。”他順手指著死者,“他身上的衣服應該是死後被脫掉的,上麵應該有嘔吐物,甚至是死者的DNA。”

寧芷把整合的情況給於城重述一遍,他立即和哈鹽市對接的工作人員交代,翻找以藝術館為中心一公裏以內的所有能藏東西的地方,又派了幾個人去在場這些人所住的賓館進行了地毯式搜索。

“安排審訊吧。”於城指揮一通,才讓陳相正安排審訊事宜。

頭晚對藝術館做過檢查,當時電閘和監控都是關閉狀態,安保人員在藝術館外輪流值班,能進到館裏的人都需要實名的進出證。

安保人員記得葉峰是晚上九點多過來的,他要給石膏做最後的檢查,安保人員還勸他早點回去,因為沒燈,也看不太清楚,但葉峰自己帶著手電筒,堅持要進,還威脅安保若是因為阻止耽誤明天的比賽結果,就要他好看。

這是大事,葉峰不敢馬虎。誰知道他進去後沒一會兒,另外幾個小組的人都要進去,理由都相同。馬誌在內的幾個輔導老師也都來過,怕有人對其他人的作品動手腳。

安保進來巡邏過兩次,沒發現異常,淩晨他們一窩蜂地往外走,根本注意不到誰沒出來。

等早上進來,就看見一尊雕像突兀地擺在那,他想挪一下又怕弄髒了雕像,隻好等人來。十點人差不多齊了,他喊幾個人一起抬,抬到一半不知誰喊了句:“雕像裏有人。”

他手上一抖,雕像就砸在地上,碎開之後裏麵竟真的藏著個人!

驚魂未定時,尖叫聲已此起彼伏,由於案件特殊,死者又是水原藝校的學生,哈鹽市直接申請特案組協助。

目前已有的線索可以證明凶手擁有進出證,並準確地了解館內的情況,還知曉安保人員的輪班時間,可安保人員換班的間隔隻有兩分鍾,如何做到不被發現地溜進來把人殺害又砌進石膏裏?況且一人高的石膏,速幹也需要幾個小時,這期間凶手是等在現場,還是借機溜出去製造不在場證明呢?

仇殺?情殺?還是單純的殺人狂?

幾個問題一下衝進寧芷的腦袋,這已經不是動漫裏那種每一集為你安排好固定的嫌疑人,隻需采用排除法來篩選誰是凶手的情節了。

她回頭朝警戒線外看去,目光突然被什麽東西吸引過去――

那個站在人群最後排、神色慌亂的女生,寧芷見過她,就在小雨的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