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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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不是心理治療師,也會懷疑凱西是故意把手提電腦放在那裏的——至少是下意識的——她想讓我發現她的不忠。

好吧,現在我發現了,也知道了。

從那以後,我就沒有再跟她說過話。晚上她回來,我都假裝睡著了,第二天她還沒醒我就離開了公寓,我是在回避她——也在回避我自己。我極為震驚。我知道必須反躬自省——不然就會失去方向。我一邊卷大麻煙,一邊暗自告誡自己要穩住。把頭伸出窗外抽完煙後,我覺得心裏美滋滋的,到廚房裏倒了一杯葡萄酒。

端起杯子時,我一失手沒有拿住。我急忙伸手去抓——結果它砸在桌子上,一片碎玻璃削掉了我手指上的一小塊肉。

一時間到處是血:鮮血順著我的手臂往下淌,鮮血沾在碎玻璃上,鮮血溶進灑在桌上的葡萄酒裏。我胡亂抽出幾張餐巾紙,緊緊地包在手指上想把血止住。我把手高舉過頭,看鮮血匯成幾條涓涓細流沿著手臂往下淌,好像在模仿皮膚下靜脈血管的格局。

我想到了凱西。

每當出現危機,我都會找凱西。我需要有人同情我、安慰我,或者給我一個吻。我想讓她照顧我。我想給她打個電話。我即使有過這些念頭,也意識到有一扇門在快速關閉,砰地把她關在門外,使我無法接近。凱西消失了,我失去了她。我想喊,但喊不出來。我被關在裏麵了,四周是汙泥濁水。

“該死,真該死。”我不斷重複說。

我意識到那隻鍾的嘀嗒聲,不知怎的,它的聲音似乎比平時大好多。我想集中精力聽它的聲音,好給我那飄忽的思想找個落腳點:嘀嗒、嘀嗒、嘀嗒……可是我頭腦中亂糟糟的聲音變得越來越響,無法平抑。當然,我想,她注定是不忠的,這件事注定會發生、不可避免;對她而言,我從來不夠好,我是個窩囊廢,醜陋、卑微,一無是處;最終她肯定會討厭我;我配不上她,我什麽都不是,如此等等,無休無止,一個個可怕的想法輪番擊打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