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上午,我們再次見麵。今天艾麗西亞似乎有了些變化——有所保留,也有所防範。我想這是因為她準備談加布裏耶爾死亡那天的情況。
與以前不同的是,她坐在我對麵,直接看著我的眼睛,而且整個過程都保持著目光接觸。她在沒有提示的情況下主動開口說話,慢條斯理,思維縝密,字斟句酌,就像在畫布上小心翼翼地使用畫筆一樣。
“那天下午我獨自一人,”她開始了敘述,“我知道我必須去作畫,可是天氣炎熱,我怕自己熱得受不了。最後我還是決定試一試。我把買來的小電扇拿到花園的畫室裏,就在這時候……”
“怎麽了?”
“我的手機響了。是加布裏耶爾。他打電話說他拍攝太忙,回家可能要晚一些。”
“他平常也經常這樣嗎?打電話說他會回來得比較晚?”
她頗為不解地看了我一眼,似乎覺得這個問題很怪。她搖搖頭:“沒有。怎麽啦?”
“我想他打這個電話也許還有其他原因,就想問問你感覺如何。從你的日記上看,他好像很關心你的心理狀況。”
“哦。”她似乎嚇了一跳,仔細想了想,接著慢慢點點頭,“我明白了。是的,是的,也許……”
“對不起——打斷你了。繼續說。接完電話之後,發生什麽事沒有?”
她似乎不太有把握:“我看見他了。”
“他?”
“那個男的。我是說——我看見了他的影子。是窗戶上映射出來的。他進來了——進了畫室,就站在我的身後。”
她閉上眼睛,一動不動地坐著。一陣長長的沉默。
我輕聲說:“你能描述一下他的樣子嗎?他長什麽樣?”
她睜開眼睛,看了我一會兒:“他的個子很高……很魁梧。我沒看見他的臉——他戴著麵具,黑色的,但是我可以看見他的眼睛——兩個黑洞,裏麵沒有一點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