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娜·坎皮昂的公寓在東十七街一幢白色磚石公寓樓的十層。客廳窗戶朝著西麵,我進門時斷斷續續露麵的太陽剛好出來了,陽光灑滿整個房間。到處都是植物,而且全都鬱鬱蔥蔥、蓬勃生長,地上和窗台上擺著盆栽,窗口掛著花盆,房間裏所有的壁架和桌子上都放著植物。陽光穿過植物枝葉織成的帷幕,把複雜的圖案投在深色的拚花地板上。
我坐在柳條扶手椅裏喝黑咖啡,唐娜側身坐在一張四英尺寬的橡木靠背長椅上。她說這曾經是一張教堂座椅,英國橡木,來自詹姆斯黨或伊麗莎白女王時代,歲月流逝讓它顏色發暗,三四百年虔誠信徒的屁股把它磨得發亮。德文郡鄉下的一位教區牧師決定重新裝修教堂,因此她才有機會在大學城的拍賣會上買到這張座椅。
她的臉與座椅搭配得很好,這是一張長臉,從高闊的額頭到尖尖的下巴一路變窄。她的膚色非常白,就好像她隻曬過由植物枝葉層層過濾的陽光。她穿小圓領的白色細亞麻罩衫,灰色法蘭絨褶襇短裙底下是黑色緊身褲。她腳上是母鹿皮的尖頭涼鞋。
她長而窄的鼻子底下是嘴唇很薄的一張小嘴。她深棕色的頭發長到肩頭,從精致的美人尖向後梳得一絲不亂。她有黑眼圈,右手的兩根手指被煙草染黃。她沒塗指甲油,不戴首飾,看上去像是沒化妝。她當然談不上漂亮,但有某種接近美麗的中世紀氣質。
她看上去不像我見過的任何一個妓女,但也不像詩人,至少不是我想象中詩人應有的樣子。
她說:“錢斯吩咐我完全配合你的工作,他說你在追查是誰殺死了奶品皇後。”
“奶品皇後?”
“她看著像個選美女王,後來我得知她來自威斯康星,我就想到了牛奶喂養出來的那種與生俱來的天真。她就像個皇家的擠奶女工。”她微微一笑,“這些純粹是我的想象,我並不怎麽了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