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萬種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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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我是搭出租車從莫頓街區到東十七街唐娜家的,此刻我繼續搭出租車去三十七街金居住的公寓樓。付錢給司機的時候,我想到我還沒去過銀行存錢。明天是星期六,因此錢斯的錢要在我手裏待一個周末。除非某個劫匪運氣特別好。

我減輕了一點自己的負擔,塞了五塊錢給門童,換取金的公寓鑰匙,還編故事說我是已故房客的代理人。為了這五塊錢,他迫不及待地相信了我。我坐電梯上樓,自己開門進去。

警察徹底搜查過了這套公寓。我不知道他們在找什麽,也說不出他們有沒有找到。德金給我看的案卷裏的那張紙沒說什麽,不過任何一個人都不會寫下他想到的所有念頭。

我無從知道勘查現場的警官有可能注意到了什麽。說到這個,我甚至無法確定他們順手牽羊拿走了什麽。劫掠死者的警察一向存在,他們完全不把這種行為當回事,他們在其他方麵也未必特別不老實。

警察見過太多的死亡和慘事,為了能夠繼續麵對這些東西,他們有必要將死者非人類化。我記得我第一次幫忙從廉價旅館抬屍體出去時,死者死於嘔血窒息,躺了幾天才被發現。一位老巡警和我勉強把屍體塞進運屍袋,下樓路上那位老兄滿不在乎地讓袋子磕碰每一級台階。他對待一袋馬鈴薯大概都更加用心。

我依然記得其他住客看我們的眼神。我也依然記得我的搭檔如何翻遍死者的東西,找出他名下的那一丁點現金,仔細清點後和我平分。

我不想拿錢。“揣進你的口袋,”他對我說,“否則你以為這錢會去哪兒?總會有人拿走的,否則就歸州政府了。紐約州政府要這四十四塊幹什麽?揣進你的口袋,買塊好香皂,把這個倒黴雜種的臭味從你手上洗掉。”

我把錢揣進口袋。後來,下樓時隨意磕碰運屍袋的人變成了我,清點和瓜分死者財物的人也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