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維爾斯坦

拉維爾斯坦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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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巴克斯特醫生是一位醫術高明的診斷專家,但是在我的病例中,他的診斷遭到了挑戰。雪卡毒素是一種熱帶疾病。毒素是由寄生於珊瑚礁的魚攜帶來的——醫生稱作“食魚動物”。貝迪耶端到我麵前的那條紅鯛魚,不論怎麽燒、烤,都無法殺死它攜帶的毒素。貝迪耶,這個魁梧的家夥,當時還裝出一副法國老板中最像法國人的樣子。他來到熱帶賺錢,供他年幼的女兒們讀書——她們獲得的不再是嫁妝,而是教育(拉維爾斯坦的靈魂經常出現在這些人身上和場合,他倒是寧願我說嫁妝,而不是天賦)。除了擺出一副老板的架勢,貝迪耶對他的顧客不負任何責任。對於那些珊瑚礁食魚動物,顧客們隻有靠碰運氣了,就像貝迪耶對自己的投資一樣。貝迪耶和那個告訴我得了登革熱的醫生,都沒有答複波士頓方麵的詢問。

我這樣年紀的人,如何把握問題的來龍去脈,怎樣左躲右閃以保護自身的利益,經驗都是相當的豐富。這類需要考慮的問題,個個都是盤根錯節、異常複雜。

巴克斯特醫生將病因診斷為雪卡毒素,遭到了其他醫生的挑戰。因此,他對證明自己的正確性尤為感興趣。於是,他把我送到醫院的每一個角落,做各種各樣的CAT造影掃描、核磁共振以及其他幾十項專業檢查。在這些檢查中,整個宇宙的力量都壓在你身上。我能分出哪些是出於他的職業關注,哪些是因為別的動機,但也隻能夠稍加區別而已。實際上,他知道我需要他“親自”來看我,天天出現在我麵前——我對他很依賴。

我突然想起來,到了一個破碎而又絕望的日子,我可能會變成像那些狡猾的病人一樣,一心想著要把醫生的注意力全部吸引過來。病人明白,醫生必須得把注意力分給所有病人。可他們還是懷抱一種特別的需求,想比其他生病的和快死的病人獲得更多的關注。醫生自然得保護自己,不受這種專寵衝動——也許我該說本能——所影響。這種病人一心想要康複,一旦決定不放棄生命,病人的那種巨大而又特別的貪婪便會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