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兆林小說精品集長篇卷:綠色青春期

3.公元1968年陽曆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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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後腦袋燒成炭我也忘不了全副武裝下連隊那天的情景。從那天起我才不光是用心而是用六腑五髒四肢感覺到,我渾身的血液裏真正注入了軍人的情愫。那天深夜,複員老兵泣不成聲登上汽車,我們躺在離去老兵騰出的**,我頓悟了新兵連聽說的鐵打營盤流水的兵是怎麽回事。鋼鐵般經久不變的營房像水泵一樣吞吐著流水似的兵源,新的吞進來,老的又不完全吐出去。吐出去的濾積下濃厚的情感,留下的則像一團團酵母,將濾積的情感發酵。於是那地久天長的營盤便在兵源流動的過程中日積月累積澱出代代相傳的軍營文化。

師直屬隊在大操場上隆重閱兵歡送我們新兵下連。閱兵的確是軍人最得意的節目。具體情景誰都在電影裏看過我就不再一一嚼舌了。

臨近晚飯的時候各連來接人。為什麽選在傍晚來接,當時沒人講我們也沒有想,幾年以後明白了,複員老兵夜間離去,新兵去早了沒有床,像一個蘿頂一個坑一樣,一張鐵床一個士兵。

各連長帶著文書在我們新兵大隊列麵前站成一個小隊列。軍務科長和軍務參謀拿著幾紙名單站在兩列中間一步不動,光用嘴很快就把兩列人導演成十多路縱隊,一路縱隊排頭是一個連長。不知怎麽就把我撥拉到加農炮六連連長名下了,我便成了炮兵團加農炮六連的兵。

我們連長是小個子,長相離英俊相去甚遠,簡直有點獐頭鼠目。我非常遺憾沒分到一個相貌堂堂身材魁梧的連長名下,可我們新兵排長說六連是全師的先進連,沒看撥給六連的兵都是挑的嗎?我這才發現,可不是嘛,吳勇也分在六連,還有我們學校另外幾個突出人物以及其它經常受表揚的都在我們連。我忽然感到光榮起來,再看連長也覺渾身放光了。

我們連長聲若洪鍾,一開口就顯出軍人素質與眾不同。他一聲令下最先把我們帶出操場,不容分說背過我的行李就走。我是排頭,緊跟著他感到心裏好熱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