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大手在四平市区转悠了三天,从平东到平西不过十几华里,他寻个遍,未见祁雨燕的影子。
“找他父母。”穷大手本事,弄到祁雨燕养父的电话号,以自己是祁雨燕的好朋友的口吻打通电话,结果令他失望,祁雨燕离开家多日,去向不明。
“见到他,劝他回家来。”祁雨燕养父说,他真把穷大手当成养子的好朋友,请他帮助劝。
“见鬼啦!”穷大手挂了手机说,“我要是能见到他,还不给你打电话了呢!”
离开家去哪里?穷大手躺在叫灵芝草的旅馆苦思冥想,仙草没帮助他,猜测不出祁雨燕可能去的方向。找不到他,回去如何向东哥交代啊。
祁雨燕你是爹,是亲爹,你出来吧!穷大手宁愿给他磕一个。看看穷大手的经历,就不难理解他重视曹向东的话。
穷大手,本地指挣钱不多,花钱无节制的人。送他穷大手的不是别人,是亲爹,他见儿子如此,说李君你这辈子完啦,我白费劲做你啦,不如甩墙喂蝇子[1]!
穷大手给爹一脚踹出门,在三江市街头流浪,做乞丐、做小偷,什么事都干,倒腾人口进去几年,出来狗改不了吃屎,穷大手瞄上一个新的犯罪行道:倒卖器官。
他在医院泌尿科的卫生间墙壁上,见到一则广告:卖肾,有需用者,请与1350XXX169联系。
“妈的,扯吗!”穷大手开始还骂写广告的人,第二次在一栋楼的墙壁见到同样的野广告,抱着试试的心里,照广告上的电话拨过去,竟然通了。
“喂,什么事?”对方问。
“1350XXX169是你的电话?”穷大手问。
“是,怎么啦?”
“你卖肾?”
“啊,卖呀!你想买?”
穷大手愣住,以为谁恶作剧呢,联系上还真有人卖肾。他赶紧关了手机,老半天缓过神来,嘟哝道:
“真有卖肾的,真有。”
“大手,魔叨啥呢?”有人叫他。
穷大手抬头看见外科医生关键,他的私人诊所是穷大手经常光顾的地方,打架弄伤肢体家常便饭,几天不到诊所来,医生在街上遇到穷大手就玩笑道:“你老不去,我的收益明显下滑。”
“你希望我出血破皮是不是?”
“你不出血,我的止血药卖谁去。”
因此,见面穷大手就说:“揭不开锅了吧,满街找我。”
“错啦,我鸟枪换炮喽,小诊所不开了。”关键得意洋洋道。
“你有了新工作?”
“啥新工作,离开手术刀我能玩转?”
“哦,我明白了,市中心医院重新招你回去。”穷大手说,关键白医大毕业,在市中心医院做外科主任多年,手术刀拉了上万例,名气很大。染上酗酒,见酒必喝,逢喝必醉,院领导多少劝诫无效,将他辞退。为生计,他开家小诊所糊口。穷大手经常来包扎斗殴的伤口,医患感情升温,他们成为密友。
“医院一辈子不能要我。”关键委屈的腔调道,回市中心医院上手术台,几乎是他的梦想了。
“你鸟枪换的哪门炮啊?”
“进饭馆里说,”关键指着近处的一家盐水鸡王餐馆说,“我请客!”
平素里穷大手没少请医生,他觉得菜不费,就是酒费,医生接近干拉儿(无菜喝酒),请他省钱。
“来一只盐水鸡。”关键点菜道。
“你吃呀?我俩累死也吃不完一只整鸡。”穷大手阻拦,也不真心阻拦,一只就一只,反正你买单,但客气话还是要说的。
足有三斤重的一只整鸡端上桌,随上来还有两瓶白酒。关键对服务生说:“给切一下。”
“先生请稍等!”服务生端起鸡刚要走,突然被关键叫住,他说:“你这样切!”他掏出一支圆珠笔,在鸡身上画起道道,蓝色的线划出鸡的分割法,服务生说,“照你画的印儿切,是吧先生?”
“对卤子(对路)。”
服务生下去,穷大手问:“你划分的是什么?”
关键的笑声从鼻腔里挤出来,说:“你没做过外科医生。”
穷大手咀嚼医生的话,没做过外科医生,没上过手术台,自然不懂这些蓝道道的意义,他心里说:“职业病!”
哪个行道做长了都染病,谁都可能成为一座机器。盐水鸡很香,穷大手狼吞虎咽。
“大手,你先前站在街头自言自语什么?”医生问。
“有个卖肾的……”他学说一遍。
“前瞻性买卖,好,很好。”医生大概听到手术就兴奋,说得吃鸡的人云里雾里,没念多少书,不知前瞻性是什么意思,鸟语嘛!
“大手你想啊,有钱人生病,不惜一切代价去治,某一器官坏了怎么办,需要换上健康的,如果有人卖,有钱人肯定买。”关键端起杯酒,在左脸颊槡椹一样颜色的三颗痦子上蹭了蹭,说,“新兴产业,前景可观,大手你能干。”
穷大手瞠目结舌。
[1]糙话,指宁可将**甩到墙上给蝇子吃,东北民间仍然可听到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