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对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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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倩倩上班第一天,去A病房在外间,给曹向东挡住,他说:“黄护,总裁正会客。”

“唔,我过会儿来。”黄倩倩转身要离开。

“有事吗,黄护?”曹向东问,他对她的称呼较有意思,黄护,黄护士,“通报一声总裁吗?”

“贾总有客人我不打扰了,我没事儿,过来看看他。”黄倩倩走出去,身后传来:慢走,黄护!

在走廊里,护士安佳打招呼道:“白班,黄姐?”

“嗯,夜班?”

“特护。”安佳指了下A病房,说,“护理贾总。”

黄倩倩想想七天前接自己班的不是安佳,她是手术室的护士,一般不会被抽调,护理贾总裁是鞑子香当前压倒一切的最重要的任务,抽谁都很正常。

“坦桑德拉桥附近新开一家豆捞,我请你。”安佳说,她们俩的友好共同兴趣是基础,经常一起出去品尝风味,至于谁请谁随便,“中午有时间?”

“第一天上班,中午不行。”黄倩倩说。

“那就晚上,晚上。”安佳主张道,至于你同不同意她不管,边说边走了,“我给你打电话。”

“这个安佳!”黄倩倩嘟哝一句,拿她没办法。

身后有人说话,是曹向东送徐大庆出来,显然方才贾明哲会见的客人就是他了。院长跟黄倩倩走的方向相反,她没走几步,曹向东快步过来,说:

“黄护,总裁请您去。”

“哎。”黄倩倩重新回到A病房,进门便问候:“贾总今天感觉怎么样?”

“好,很好!”贾明哲朝上坐了坐,说,“昨天下午看见你来了,呃,是个梦。”

“谢谢贾总梦见我。”黄倩倩说。

“我术后最关键的一周,你辛苦照顾我,真是感激不尽啊!”看得出来,贾明哲说的是真心话。

“所以您偷偷放我包里一千美元。”黄倩倩趁机掏出钱放在他的面前,说,“贾总,您太客气啦。”

“是不是嫌少啊。”贾明哲说,“你辛辛苦苦多天,感谢一下应该吧。”

“不、不是。”黄倩倩急忙说,“护理您是我的工作,真的没什么。”她放下钱,“贾总,这钱我不能收。”

推让下去也没意义,贾明哲只好收起钱,他说:“你不肯给我一个感谢的机会啊!以后,以后一定补上。”

黄倩倩微笑,没再说什么,走出病房。忽然觉得轻松不少,送回去钱卸掉了负担,一天的工作因此而愉快。

愉快的心情带到饭馆,豆捞不算什么佳肴却吃得很香,毕竟是好心情所致。

安佳吃到后半部分,她的精力分散,眼睛不时飘向窗外,坦桑德拉桥亮着灯,三三两两的男女徜徉桥上,不时向朝下望,看闪耀灯光的河水。她问:

“那首歌怎么唱?几家欢乐……”

“月子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黄倩倩见她表情慨然,说,“多愁善感也不是你安佳啊!”

“那个大学生的手臂就在坦桑德拉桥下发现的,”安佳头又转向窗口,似乎才想到面前的好友丈夫就是刑警,而且就是破“6·16碎尸案”的人,她说,“欧阳姐夫他们抓住凶手没有?”

“没有。”

对女友关注命案以为她只是随便问问,显然错啦。安佳道出一个秘密,让她惊讶,安佳说:

“假如他不死,说不定被我拿下。”

“拿下?你说拿下?”

“大惊小怪的什么,没见过姐弟恋。”安佳直白得可爱,她竟然说出她爱上比自己小四岁的大学生乌米,“我爱他。”

“你俩到什么程度?”

“程度?”安佳忽然笑,不过笑得凄怆,说,“我写好了情书,还没来得及给他,人就被碎了尸。”

像是断电了,坦桑德拉桥上一片漆黑。

“那天也是突然停电,他孩子似的躲到我的怀里。”安佳讲述一个单相思故事中最动人的情节,注射室里只护士和试药人,她一张脸给大口罩覆盖,仅露出的眼睛还给眼镜遮挡,巨大的针管如一把利器,他惶然。

“你害怕?”她觉得他的手在颤抖。

“我试的是什么药?鞑子香是什么药啊?”乌米问。

安佳没有扎下去,说:“我也不清楚……你既然怕为什么还来做试药人?”

乌米望着只剩下眼睛的面孔,他理解她不能说,攥紧拳头,迎接进针,她并没马上扎下去,问:

“为钱?”

他未加置否。

安佳想说什么时突然停电,道理说医院不停电,医院某个部位电路故障,黑暗只短短几分钟,对他们来说意义非凡,她认为他故意,或是某种暗示,他的确拱入她的怀里,之所以用“拱”字,是他的头进入她怀中。

“我的闸门给他撞开。”安佳说。

黄倩倩认识安佳她那扇闸门始终紧闭,二十五岁职业可以,长相漂亮却没谈朋友,她问过她为什么?安佳说到闸门,情感的闸门要为所爱的人开放,遇到它自然打开。

一个试药人跟护士可能产生爱情,黄倩倩说:“你一见钟情?”

“可不是一见,有一年多时间。”安佳原不在手术室,恰恰她调到手术室的两个月里,发生了乌米遇害事件,写好的情书都没来得及给他,她遗憾地说,“他直到离开人世也不知道我爱他。”

一方爱一方,而被爱一方却不知道,多被说成单相思什么的,单相思也是一种爱,同样幸福。

坦桑德拉桥再次亮起来,安佳从黑暗中走回来,她说:“有钱是好。”

黄倩倩以为她感慨乌米,他因钱去做试药人。其实这样理解没错但片面,安佳将一个富人和穷困大学生联系到一块儿,说:“贾总移植的肝脏很鲜活,一定出了大钱,人刚一咽气就摘下来。乌米要是有钱,就不能做试药人,看他胆战心惊的样子,我心痛。”

黄倩倩迷然,觉得她思维混乱,说乌米试药,又拐到贾明哲的手术上,风马牛么!

有意无意的联系有时拼成的图令人惊奇,一个护士预言了我们的故事结局。不过,还不能讲出这个结局,本土朋友不习惯这样读故事。

“贾总那台手术你在场?”黄倩倩问。

“肝脏是我亲手送上台的……”安佳说她心里怪怪的,老是想那副肝脏在神鹿药业集团总裁腹腔跳动的情景,“它很鲜艳。”

黄倩倩无法想像女友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