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儉1944:烽火白棉花

九 飛行員的名字叫傑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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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勢沉重的美國飛行員,高燒持續了足有半個月,而後開始有變化:時而熱到極點,人被燒得神誌昏迷,手摸到身上火炭一樣燙;時而大汗淋漓,內衣濕得像是水裏撈上來一樣,皮膚黏答答滑溜溜,摸起來魚一樣的冰涼。

薛先生喜形於色地說:“恭喜你呀董太太,熱度有變化,這是病況有轉機啊。”

娘心裏高興,嘴上答道:“薛先生,要恭喜也應該恭喜你,延醫用藥是你的功勞。”

薛先生不推辭,笑眯眯地點頭:“同喜,同喜。”

娘趴到枕頭上聽病人的微弱呼吸,依然擔憂:“我隻怕高興早了。你聽聽這口氣兒,細得像蠶絲,吹陣風都能斷了。”

薛先生撂下一句話:“等著看吧。”

有一天病人又退燒了,額頭上一層密密的汗珠兒。娘讓克儉打一盆熱水來,絞了毛巾,幫病人擦洗。才擦完臉,要解領口的扣子擦身,忽然發覺病人的喘氣聲粗起來,喉嚨裏好像在咕噥什麽話。

娘回身喊克儉:“克儉你聽聽看!”

克儉趴到床前,看見病人的嘴唇不知何時張開了一條縫,薄薄的眼皮很輕微地抖顫著,像蝴蝶翅膀一樣翕動。動著動著,緩慢地睜開了,一對眼珠似醒非醒地盯著他看。

克儉被這雙藍得怪異的眼睛嚇一跳,下意識地往後退,胳膊碰到矮桌上的銅臉盆,盆子連水咣啷一聲打翻在地上。

**的病人看見了克儉的驚慌,大概覺得有趣,嘴角微微地往上一揚,扯出一個微笑的模樣。

娘愣在床邊,嘴裏念一聲:“天菩薩啊!”人就癱軟得站不住了,手舞了兩下,抓住克儉的肩膀,才算沒有出溜下去。

娘等這一天等得太久了,猛然間一喜,倒成了驚嚇,差點兒給自己釀成一個禍。

娘趕快吩咐思玉去請薛先生來,又喊克儉到沈沉跟前報喜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