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瞬間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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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本清源,兩度上書鄧小平;黃汲清一石擲海,激起千層漪瀾。科學大會上,群英座序.一紙定終音……

黃汲清並沒有想到自己能活著從江西“五七”幹校的喂豬場回來。他戲言要“感謝”林彪,因為如“林副統帥”不死,他的那把老骨頭就可能埋在峽江土地了。

1972年春,當了四年“豬倌”的著名科學大師黃汲清回到北京。他與老伴在子女們攙扶下,搖搖晃晃地走出車站時,大師眯著雙眼,嘴裏不住地說著含糊不清的話語。

“爸爸,您老活著回來是幸事,就別再念叨以前了。啊,身體第一……”子女們一邊抹著淚一邊在旁邊不停地勸說。

“嗯?我沒事,我是在唱歌呢!”大師猛地駐足,一把將老伴拉到身邊,“不信問你們媽。”

“真的呀?”子女們喜出望外。

老伴陳傳駿苦笑地點點頭。

“來,我們一起唱。”這回大師的發音很清楚——錘子右手囊在背,前行前行複前行。越大山,爬峻嶺,打完了石頭唱個歌兒聽。大家同打又同唱,響不盡的錘聲和歌聲。前行前行複前行,莫辜負了少年好光陰…

“媽媽你怎麽也會唱呀?”女兒潔生簡直開心壞了,接著母親直問。

母親長歎一聲,臉上泛出一絲久違的微笑:“三十年了,那時你爸常哼這首自編的歌,來哄你弟呢!”

是啊,整整三十年了。大師舉目當下追地狼藉的“大字報”、“紅海洋”,回首年輕時代的往事,心頭不由淒愴起來。那個時候,就知道“科學救國”,啥政治不政治的。隻要錘子一拿,行裝一背,就投入到大自然裏了。1942年8月的一天,黃汲清和地質調查所的同事李陶,曾鼎乾,登上素稱“天府名嶽”的華鎣山考察。晚卜他們住在老鄉家,一大早啃幾個熟紅薯,喝一碗湯就往山上走。登至1500米的山峰時,正值中午。三人拿出飯盒野餐起來,這時,耳邊忽聞一陣又一陣高亢、悠揚的歌聲。原來,是半山腰一群躬耕的農民在唱山歌,那歌聲深深地吸引了易衝動的黃汲清。“夥計們,我回去編一首順口溜,明兒個也像老鄉們‘樣唱出來怎麽樣?”李、曾一聽黃汲清的話,拍手叫好。當晚,黃汲清便在昏暗的桐油燈下,整理完一天的野外資料後,就左吟一句右哼一句把這首自命為“青年地質學家”的山歌給編了出來,後來,二人牮在床頭,模仿著四川山歌小調,你一聲我一腔地唱開了。黃汲清的這首“傑作”後來還真在年輕地質隊員裏流行了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