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愛

第六章 海倫·彭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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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仍像前一天那樣開始,在燈草芯蠟燭的亮光下起床,穿衣。隻是這天早上,我們不得不免去洗臉這個儀式,因為水罐裏的水凍住了。

這一天,我被編進第四班,還規定了我正式的功課和作業。在這之前,我一直隻是洛伍德各項活動的一個旁觀者,今後,我也要成為其中的一名演員了。

一個章節從頭到尾念兩遍,然後合上書本,姑娘們開始接受考問。不管什麽大小難題,到了彭斯——就是頭一天和我聊天的那位女孩——那兒立刻就能迎刃而解。她好像把整堂課的內容都記在腦子裏了,對每一個問題她都能對答如流。我一直指望斯凱契德小姐會對彭斯的用功加以誇獎,可是她非但沒有這樣做,反而突然嚷了起來:

“瞧你這肮髒討厭的姑娘!今天早上你一定連指甲都沒有洗!”

彭斯沒有回答。我對她的沉默感到奇怪。

“她幹嗎不解釋,”我心裏想,“因為水結了冰,她既沒法洗指甲,也沒法洗臉。”

就在這時,這位女士下了一道命令,命令的內容我沒聽清。隻見彭斯立刻離開教室,走進隔壁放書的一間小裏屋,不一會兒又回來了,手裏拿著一束一頭紮在一起的樹枝。她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屈膝禮,把這個不祥的刑具呈給斯凱契德小姐,然後不等令下,就默默地解開圍裙。那位教師立刻用這束樹枝朝她頸背上狠狠抽了十幾下。彭斯的眼裏沒有一滴眼淚。她那張若有所思的臉上,神色如常,沒有一點兒變化。

“強脾氣的姑娘!”斯凱契德小姐嚷道,“你那邋遢習慣怎麽也改不了啦。把笤帚拿走!”

彭斯遵命照辦了。當她從藏書室裏出來時,我仔細朝她打量著。她正把自己的手絹放回口袋,瘦削的臉頰上還有一絲淚痕在閃閃發光。

那天傍晚,我看到彭斯跪在高高的鐵絲爐檔旁,借著餘燼的微光,默不作聲在全神貫注地看書,仿佛忘掉了周圍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