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愛

第三十五章 “簡!簡!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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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他並沒有像他說的那樣去劍橋,他把去的日子整整推遲了一個星期。在他離家的前一天晚上,我碰巧看見他日落時獨自一人在花園裏散步。我望著他,想起這個人盡管現在和我疏遠了,但他畢竟曾經救過我的命,而且我們又是近親,我心裏一陣衝動,想做最後一次努力,以求重新得到他的友誼。我走出屋子,朝他走去,他正靠小門站著,我馬上直截了當地對他說:

“聖約翰,我很不高興,因為你還在生我的氣。讓我們依舊做朋友吧。”

“我相信我們是朋友。”他毫不動容地回答說,眼睛仍舊看著冉冉上升的月亮。剛才我朝他走過去時,他就一直在看著。

“我們一定要像這樣分手嗎,聖約翰?你去印度時,也就這樣離開我,除了你剛才說的,就再沒有一句親切一點兒的話了嗎?”

這時,他才轉過臉來完全不看月亮,麵對著我。

“我去印度時,簡,我會離開你?怎麽!你不去印度了?”

“你說過,除非我嫁給你,要不就不能去。”

“這麽說你不願意嫁給我!你還堅持那個決定?”

讀者啊,你也像我一樣,知道冷酷的人能在他們冰塊般的問話中放進怎樣的恐怖嗎?也知道他們發怒時多麽像雪崩,不高興時多麽像冰海迸裂嗎?

“是的,聖約翰,我不願嫁給你,我堅持我的決定。”

冰雪搖搖欲墜,滑下來一點兒,但還沒有崩塌下來。

“再問一遍,你為什麽要拒絕?”他問。

“先前,”我回答說,“是因為你並不愛我;現在,我可以回答你,是因為你幾乎恨死我。要是我嫁給你,你會害死我的。你現在就在害死我。”

他的嘴唇和臉頰都發白了——白得厲害。

“我會害死你——我在害死你?你不該說這樣的話。這話太凶暴了,不像女人說的,也不符合事實。這暴露出一種令人遺憾的心理狀態,應該受到嚴厲的譴責。本來這簡直是不可饒恕的。不過,寬恕同伴是做人的責任,哪怕寬恕她七十七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