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夏

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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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少山發現,自己還是想錯了。本以為,金尾巴請二泉喝了這頓酒,兩人化幹戈為玉帛,從此兄弟相稱,響器班兒的這夥人也都認二泉是大哥,這以後雖然不明說,其實也就等於把這夥人“收編”了。二泉可以替自己管著這夥人,以後他們除了出去吹紅白事,在村裏也就能幹點兒正經事了。可過了些日子才發現,不是這麽回事。

幾天後,金尾巴這夥人又要去陳快莊吹一檔白事。金尾巴怕二泉不去,小心翼翼地來請他。沒想到,二泉很痛快就答應了。白事和白事也不一樣。一般的白事叫喪事,但如果死者年歲大了,喪事雖還是喪事,就叫“老喜喪”。這種“老喜喪”和普通喪事就不一樣了,是喪事當著喜事辦,有講究一點兒的主家,女人的頭上還要戴喜字花兒。響器班兒一般都愛吹這種“老喜喪”的白事,好吃好喝,也沒有哭哭啼啼,一堂白事辦得一派祥和。陳快莊的這堂白事就是“老喜喪”。二泉去了也不用親手摸樂器,到吃飯的時候隻管喝酒就行了。金尾巴也很豪氣,真拿二泉當個大哥,對響器班兒的人說,以後都要以大哥的馬首是瞻。

這以後,二泉也就經常跟著金尾巴這夥人出去,而且越來越覺著,其實喝酒這事也挺好,每回在外麵喝得暈暈乎乎,回來倒頭一睡,也就什麽都不想了。

張少山一見二泉成了這樣,嘴上不說,心裏就有點起急。但也知道,他這種人,道理比誰都明白,勸也是白勸。一天下午,跟村裏小診所的大夫商量好了,就一塊兒來找二泉。二泉中午剛又喝了酒,正睡得迷迷糊糊。張少山一把拽起他,說,你這樣下去可不行!

二泉歪裏歪斜地坐起來,哼唧了一聲,就又躺下了。

張少山又把他拽起來,搖晃了一下說,你現在,聽明白了!

說完,朝旁邊的村醫使了個眼色。村醫就過來,把和張少山事先商量好的一套話對二泉說了。這套話是張少山授意,村醫查了一晚上的醫書才想出來的。他告訴二泉,如果是一般人這樣喝酒,大不了毀身體,喝了也就喝了,但二泉不行,他的右手是做過斷肢再植手術的,經常這樣大量攝入酒精,很危險,會破壞身體的免疫力,如果真出現這種情況,這隻手也許就保不住了。二泉聽了哼一聲說,保不住就保不住吧,反正留著也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