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家巷 又名,一代風流

二五 血腥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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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之後的一個春雨之夜。周家三兄弟都在神樓底裏待著。周金躺在自己的**,周榕躺在周炳的**,周炳坐在寫字台子前麵,拿鉛筆輕輕敲著桌麵。憂鬱和沉悶籠罩著人間,無聲的春雨跟著緩緩的涼風從窗戶飄進來,院子外麵久不久一滴、一答、一滴、一答地響著,和周炳的鉛筆敲打聲互相應和。這時候,周榕失業已經半年多了,離婚也半年多了。周金因為前兩天聽說上海的總工會叫蔣介石查封了,工人糾察隊叫國民黨軍隊繳械了,上海的血腥屠殺開始了,就趕回省城來,一直忙著沒回石井兵工廠去。周炳雖然恢複了學籍,仍然在高中一年級念書,但是跟學校總是貌合神離,對功課根本提不起一點興趣。這天晚上一吃過晚飯,他們就是這樣躺的躺,坐的坐,到現在還沒有人開過腔說話。抽了數不清的生切煙之後,周金到底開口了:

“辛亥革命沒有成功,是因為出了個袁世凱。這回國民革命眼看著要成功了,卻又出了個蔣介石。工人階級的命運好苦嗬!”

周榕接上說:“是呀!可咱們該怎麽辦呢?這兩年來,我一直就沒鬧清楚。為什麽我們對國民黨那樣好,他們對我們總是那樣壞!我們吃小份兒,他們吃大份兒。可是我們過的心驚肉跳,他們倒是大不咧咧地滿不在乎。現在對工人,對共產黨員,對革命的青年男女,又是這個樣子!這論交情,論道義,論天理,論良心,都是說不過去的!”

周金把床板拍了一下說:“可不就是咱們把那姓蔣的慣壞了!他要雨就雨,要風就風!去年三月二十日中山艦的事情能放他過去,什麽事情再不放他過去!你瞧著他還要當總統、皇帝呢!你能奈他什麽何?”

周榕陰沉地說:“話是這樣講了,可也是形勢所逼:那會兒人家是主,我們是客;人家是領頭,我們是跟後;人家本錢大,我們本錢小。你又能怎麽樣?何況那時候姓蔣的還是個左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