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神木林

第十章 雪域 乐园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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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城堡的时候是清晨,朝阳照在城堡雄伟的尖顶上,照在平静闪烁的河面上。我们来到悬崖边,远远地望见乐园像一颗熠熠生辉的蛋,一辆过山车正疯狂地钻出蛋壳,呼啸旋转着在蛋壳上飞窜直到又钻进了蛋壳。一辆玻璃门的轨道车停在了我们面前,顶着一条辫子,却看不到轨道。我带着孩子们坐了进去,车门轻轻合上,乔治法师用魔术棒轻轻一点,车子先是向空中一跃,紧接着我们的眼前一闪,一片黑暗,像是钻进了一个异度空间,但时间不长,眼前再一闪,一片光亮,带着强烈科技感的大巨蛋和大门上方闪烁的“乐园”两个大字跃入了眼帘。车门缓缓打开之后,兽们就从大门里走出来迎接我们,它们接过了我背上的孩子,就是昨天喝了我的嗜睡汽水的那个小家伙,我汽水里的嗜睡分量本来就是他们的好几倍。

乐园在我的面前展开熟悉的画面,繁忙喧闹,人流穿梭。孩子们跟着兽走了。兽在乐园里是霓虹般绚丽多彩的,他们走向了中央舞台,那里,精彩的演出永不落幕,传送带上的美食引人垂涎,五花八门的自动贩卖机提供生活的一应所需。总之,乐园的生活就是——“应有尽有,享你所想!”。不过我现在肚子还不饿,我于是沿着奋进大道往前走,就看到了一身吉卜赛装扮的Vivian,和占卜屋前面排起的长龙。

Vivian长着一双又黑又大的眼睛,眼圈也画得黑黑的,她头上扎着很多的辫子,其中有几条真的但更多的都是假发。她的裙子哩哩啰啰的一层又一层,晚上下班时她会从腰间解下那条臃肿的裙子,把它塞进占卜屋的柜子里,第二天早上上班时才又穿上,所以摘掉裙子假发这些行头之后她其实是个挺苗条挺年轻的女人。对了,占卜屋和恐怖屋是乐园里仅有的只在白天运营的项目。

乐园平面图

“嘿,这几天怎么样?有什么新闻吗?”我问。

Vivian正在帮排队的人在机器上按指纹,看到我就露出喜出望外的样子,“嗨,你可算回来了,每次你不在我们都觉得像缺了好多东西似的,Kevin总是说,‘大家伙’到底还要几天才回来?”

我俩像老友重逢一样地拥抱后,她说:“特别的事儿还真是有的,发生了一起谋杀案!”

“你是说恐怖屋里的谋杀案吗,那不是天天都在发生?”

恐怖屋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存在,当人们获得了快乐,摆脱了情绪的困扰,拥有了对抗疲倦的能量之后,为什么还希望进入那里?总有人要寻找刺激,我们几个老伙计有着比较相似的看法——有一种黑暗的天性涌动在人们的血液中,总要有释放的地方。还可能是一种冒险和侥幸心理,恐怖屋是乐园当中唯一的一处没有任何监控设施,甚至没有兽巡查的地方,也就是说,这是一个人们可以为所欲为的地方。

关于那里究竟有什么,又究竟发生了什么,都是经由进去过又活着出来的人口口相传的。据说那里有僵尸房,死了的人有的会变成僵尸,专门拦截进入恐怖屋的活人,他们的样子惊悚无比,骷髅和骨架,还有残缺不全的内脏和皮肤,可他们的眼睛是喷着火的,伸着长长的血红的舌头,手指变成了锋利的剑,会刺入他们拦住的人的脖子、心脏或者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血淋淋的。被僵尸杀死的人也就变成了僵尸,加入僵尸的队伍,他们会钻进地底下,也说不好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出现。所以有的时候,人们进入僵尸房的时候会发现那里静悄悄的什么也没有,那就是僵尸们钻到地下睡觉去了,经过的人生怕僵尸突然间从地底下冒出来,因此反倒更加地胆战心惊。还有人说有水蛇洞,那些水蛇会缠住路过的人,把他们一点一点地拖入泥潭之中,再把他们吃掉,吃掉皮肉和内脏,最后就只有骨头会漂在泥潭上面,再经过几次泥潭里的翻腾,也就沉下去了。黑暗丛林据说游**着野兽和嗜血蝙蝠,那里漆黑一团,一旦钻了进去就陷入无边的宇宙盲区,阴风阵阵,野兽在远处呜咽、嘶鸣,如果你在丛林里钻得久了突然看到一束蓝光,那就是野兽来了,或者是一群嗜血蝙蝠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呼啦”一下子聚拢过来,没一会儿工夫,那人就干瘪了,就像张破报纸一样被阵阵阴风吹得“呼啦啦”的,突然扑到过路人身上,被扑到的人就吓得魂飞魄散了。关于恐怖屋,还有成千上万种恐怖的传闻,但是几乎没有一种是能够被完全证实的,几乎每一个进去的人讲述的都不一样。但是,有一点却是千真万确的,每一个准备进入恐怖屋的人都会以自我防御的名义获得一样武器,长枪短枪或者弯弓利剑不一而足。Vivian说,“进去恐怖屋的人会互相残杀。”不过从来没有人提到过这一点,他们走出恐怖屋的时候经常是满身血污,伤痕累累的,当然也有人看似毫发无损。好在,恐怖屋有一个明确的规则,那就是,每一天,只能有一个人死在恐怖屋,只要有人挂掉,屋里屋外就会响起警报,所有人都要自动解除武器,并沿着出口依次走出来,Vivian也会在勇士路的出口处做人员登记。所有活下来的人全都走出来之后,系统就会自动识别出当天死在恐怖屋里那个人,他的名字、照片就会出现在占卜小屋面向奋进大道的大屏幕上,中央播报室的大喇叭也会响起,向乐园宣布那一天消失在恐怖小屋的人的名字,同时将他从乐园的名册中彻底除名。也正是由于这样明确的规则,不少人就会抱着冒险和侥幸的心理走进恐怖屋,毕竟每一天只有一个人会成为那个真正的倒霉鬼,而真的就有经验丰富的恐怖屋历险者,他们成了大家口中的英雄,他们也在不断地用自己的故事塑造恐怖屋的惊心动魄。对了,人们进入恐怖屋之前都会去占卜小屋占卜。占卜小屋说是占卜其实是数据统计和概率分析,运算主机在城堡的MAZE,小屋进行的不过是数据采集和结果反馈。那些等待占卜结果的人会从机器里领取一张卡片,卡片上显示的是“生”或者“死”,不过所有人都不会透露自己的占卜结果,那张卡片又会在大家离开恐怖屋的时候和各自的武器一起回收。所以占卜结果是否准确其实是不得而知的,不过每一个走出恐怖屋的人都说他们拿到的是“生”卡。

“噢,当然不是!”Vivian挑了挑又黑又长的眉毛说,“发生在游乐场,有人打开了那些人的虚拟舱,枪杀了他们,噢,一共死了十个人,没抓到凶手,没查到武器下落,所有的监控都没有拍到任何异常!”

“哦?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这很严重!”

“是啊,好几个法师都来侦查过了,带了好多的精灵,目前还没有进一步的进展。”

“是什么武器?从恐怖屋得到的吗?”

“0.22,小口径,直击在眉心正中。不是恐怖屋的武器,案发那天我照例进行过出屋检查,人员、武器都对得上。”她摇着头一副惋惜的样子,“那些被杀死的人,他们就被永远地困在了游戏里,回不来了,他们会变成游戏里的鬼魂!”

“不过乐园里看不出丝毫的恐慌!”

“当然了,Doughnut给在场的听说了消息的人每人免费发放了一枚‘快乐药丸’。你知道那东西的,吃了之后就把所有的烦恼啊、恐惧啊全都忘记了,没有人散布恐惧,恐惧自然就消失了!”

“噢!”

两个乐园女孩儿这时候看到了我,她们穿着火辣的红色超短裙,胸部束得紧致而丰满,脚蹬俏皮的白色小皮靴,她们的头发染成不同的颜色,一个是红的,一个是绿的,粘着长长的睫毛,脸上喷了亮闪闪的彩色粉末。她们踩在平衡车上,两个人从不同的方向朝我冲过来,伸展着手臂,兴奋地张大了涂着浓艳口红的嘴。她们“哐”“哐”两声撞到我的身体上,这是她们历来喜欢的恶作剧,我的身体就是她们的一堵减速墙。她们都从平衡车上跳下来,扑到了我的怀里,“罗得!我们想死你了!”乐园就是乐园,一个有朋友有欢乐的地方。

我于是打算跟着乐园女孩儿去中央舞台了,Vivian又叫住了我。她神秘兮兮地对我说:“罗得,我看到了红帽子和蓝帽子,好多的红帽子和蓝帽子!”

“那是什么意思?”我问。

她耸了耸肩膀,撇着又红又大的嘴巴,“不知道!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对了,忘记说,Vivian具有某种占卜的能力。比如她能告诉我每一次接到的小孩儿里面有多少人是会飞的,她还能看到神木林的样子,她说:“神木都睡着了,他将是最后的一位守林人了!”只是她并不是什么都能看到,就像恐怖屋里哪一天是哪一个人会留在里面,这个她不占卜,可能是占卜不出来,也可能是觉得根本没有必要占卜。但很多时候当她真的看到了什么,往往又搞不明白那究竟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