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引

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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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在野,八月在宇

上海市作協主席 王安憶

這套叢書所收的是上海作家協會中,絕大部分寫作小說的專業作家的長篇小說,希望能夠代表我們的寫作。上海作家協會專業作家製度始於一九八五年,那是一個文學的繁榮時期。經過荒蕪的十年,又經過百廢待興的幾年,其時,停刊的期刊複刊了。關於文學本質的論爭突破了最初的關隘,老作家重新拿起筆,新的一代則初露鋒芒,文學獎項誕生,批評日益活躍……十年的徹底沉寂。恰形成有力的反彈,不僅釋放著十年裏壓抑著的聲色,還將之前十七年裏被刪節的思想與情緒一並迸發出來。上海作家協會,這所殖民風格的樓房,在它長年失修而斑駁的彎頂與四壁之間,穿梭往來著腳步聲、話語聲、笑聲,年輕狂妄的聲音衝擊回**著。那就是我們的聲音。

專業作家製度將我們這些分散在各處的寫作者糾集於作家協會摩下。以防流失,誰知道呢?方才嶄露的那點點征兆,許是脆弱得很,稍不謹慎。略有風吹草動,便銷聲匿跡,從此不再。在這一支新創的隊伍裏,大多是初習者,被新時期文學的浪濤推波助瀾登上舞台,同時又承當起新時期文學的主力,振興**,那就是知青作家。所以專業作家製度的建立不隻在於對寫作者負責,還是對新時期文學負責。葉辛,竹林,趙長天,王小鷹。陸星兒,沈善增,蔣麗萍,陳村,我,倘要算上後知青時代的阮海彪和孫甘露。在此長篇小說叢書, 占到百分之七十以上,可見出知青作家人數之眾、比例之高、在文學圖景中身影之活躍。

二十世紀七十年代與八十年代交替之際,也是新時期文學發物之初,葉辛的《我們這一代青年人》和竹林的《生活的路》,可說是領知青文學**。如今回過頭看。或可看出認識與表現上的淺陋。然而。一場規模巨大的政治運動,終於顯現出較為具體的細節。知識青年上山下鄉,覆蓋在政治意識形態話語之下,其中個體的生活形態及命運,隻是流傳於坊間巷裏,此時,卻訴諸文字,以小說的形式,生出另一種敘述。是更為生動、更接近事實的真相。也更包含同情心。這場背景於“文革”大時代,波及全社會的運動,人們的遭際多少具有著普遍性。於是,便在極大範圍內引起共鳴。每個人都在小說裏找到自己的影子,聽到自己想說的話,反應是極其熱烈的。在這普遍性底下,更深刻的差異,也就是這場運動所涉及曆史、社會、人的複雜性,則要等待之後更長時間的開掘,在此。事情剛剛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