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嫁娘的鏡子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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囡囡吵著要一朵七色花,小佛隻好掐了朵落瓣的茶花給她。

“乖,叫奶奶給你洗臉,媽媽要去打豆漿。”

“我不要奶奶洗臉,我要跟媽媽上街。”

“討債鬼!”小佛輕輕拍了下女兒的胖臉蛋。

小佛一手提暖壺,一手領著因固,經過院子時,正在生煤爐的阿杉頭叫她。

“小佛,菜場裏擠得要命,你把囡囡交給我吧。”

“囡囡,乖,在院子裏等媽媽回來。”

“不要——”囤圈扭了扭身子。

“囤固,聽話,跟淘淘哥一塊洗臉去!”阿杉頭粗聲大氣地向囡囡嗬斥著,固圈不聲不響地找阿杉頭的兒子去了。

阿杉頭嘿嘿地笑了起來:“你看看,囡囡心向我,沒過門,就這麽聽婆婆的話。

“你要再這麽凶,圓固才不給你當兒媳婦呢:”小佛半真半假地說。

“你想賴婚哪:天地為證,我們倆勾過小指頭的。阿杉頭粗脖子紅臉地嚷起來。

小佛懷著囡囡的時候,阿杉頭每天約她一起逛街。“多活動活動,生起來順當,你懂嗎!”

小佛臉皮薄,挺著大肚子走在馬路上,低眉垂眼地不敢看人。阿杉頭推她說:“怕什麽難為情全誰不從娘胎裏鑽出來?抬起頭來,拿出點精神,要當母親的女人是最漂亮的了。”

那時候,阿杉頭天天纏著小佛:“瞧你這副討人喜歡的俊模樣,若生個女兒一定一象仙女般。咱倆結親家吧!”

“又不是封建社會,哪興指腹為婚?”小佛肚子裏思忖:阿杉頭頂替父親在街口的小理發店裏做個剃頭匠,阿杉頭的丈夫是個一年四季頭頂藍天的泥瓦工,不行不行。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們家,你們住樓房,打蠟地板帶鋼窗;我們蹲汽車間,沒有煤衛設備,是‘下隻角’。”阿杉頭難過地說。

“哪能呢?你願結親家就結狽。”小佛不忍心惹阿杉頭生氣,丈夫在外地,婆婆又古怪脾氣,沒有阿杉頭,小佛會悶出病來的。她是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和阿杉頭勾了小指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