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走越荒涼

草場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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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沒有誰把它叫作“戰爭”。而是稱為“糾紛”。為一塊地圖上沒標明,縣界上沒標出,曆史上誰也說不清歸屬的土地、草場或森林鬧起的糾紛。那些地方,土地肥沃,草場肥美,森林茂盛,所以周圍的生活的人哪怕動刀動槍,血流成河,也要奪到手。

為了一片草場的糾紛,叫草場糾紛。

我們騎馬沿達曲河穀那條細瘦的山路,進了達霍溝。當地人把山溝、山穀都叫“弄巴”,那裏森林茂密,山石峻峭,從雪峰流下的小河小溪,水清澈透明,水底的卵石與絲絲草,魚兒和小蝦都看得清清楚楚。水撞擊在石頭上的聲音在山穀中回**,險峻的地方更加險峻,幽深的地方更加幽深。我騎在馬上看山看水,像在看盛大的風景畫展。那裏有看不盡的風景畫,轉過一個彎,又是一幅風景。那裏的山水,不管從什麽角度看,都使人激動得發瘋。那時,很少有相機,那麽好看的風景隻是看看,沒辦法留個影。

我對充翁書記說:“好漂亮嗬。我真想留下來,畫一輩子的畫。”

充翁笑了,說:“你到草場那邊去看看,那裏更值得你去畫。”

我們在途中吃了一頓快餐,就是在河中舀一碗清水,啃吃幹硬的麵餅,沒時間停下來燒茶。充翁說天黑前一定要趕到牧場,誰也別停下來歇氣。一整天,我們馬不停蹄,馬身上讓汗水濡得濕淋淋的,我們身上也是濕淋淋的。我發覺,當馬的汗味與人的汗味混在一起時,什麽氣味都嗅不出了。醉人的是山野裏的草香與花香,還有一種叫山梨兒的小紅果,充翁叫我摘一個來嚐嚐,說是很止渴。我摘了一個,果汁的香味充盈了我的四周。我咬了一口,張著嘴嚷:“酸死人了!”充翁看著我笑,說:“使勁嚼,就嚐不出酸味了。”我沒敢再嚼了,牙齒都隱隱作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