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柳青,我的校園生活過得枯瘦且蒼白。
長長的日子,就像傷風感冒咳嗽那麽苦熬和短暫。有一天早上,陽光融融照進窗戶,學校從不開的大喇叭竟然一陣哧哧紮紮的尖叫後,唱了首很老很老的歌:
年輕的朋友們,我們來相會,
**起小船兒,暖風輕輕吹。
花兒香,鳥兒鳴,
春光惹人醉。
歡聲笑語繞著彩雲飛……
啊,再過二十,我們重相會,
偉大的祖國該有多麽美……
王海深對著窗外憤怒地吼叫了聲:“唱個奶奶,老子到站了,要下車了!”
我們都不吭聲了,因為交了東抄西拚完成的畢業論文後,我們都要畢業了。四年了,我們同車行走了四年,終於到站了該下車了。
楊彩俊從床腳下拖出好久沒用的吉他,用毛巾擦拭上麵的灰塵,說:“我想彈支沉重的。我的心裏聚著烏雲,我眼睛裏隻有海燕。”
可他埋頭彈著吉他,抬起頭卻淚光閃爍,嘴裏吐出的卻讓我們驚得張了嘴,是那首更老的歌:
送戰友,踏征程,
默默無語兩眼淚,
耳邊響起駝鈴聲,
路漫漫,霧茫茫,
革命生涯常分手,
一樣分別兩樣情,
戰友啊戰友,
親愛的弟兄,
當心夜半北風寒,
一路多保重……
王海深癟了下嘴,叫了聲晦氣,說:“還有好幾天呢,你送誰呀!唱得像給誰送葬一樣。”楊彩俊還是唱得動了情,朱文也朝我們招招手,也唱起來。我們唱著唱著,鼻腔內也酸了。楊彩俊把吉他一扔,站在窗前,襯著鮮亮的陽光,手臂一張,說:“媽的,你們誰過來,我想抱著大哭一場!”
王海深一臉的不屑,說:“回去抱你的花吧!”
畢業動員會上,係主任的禿頂映著刺眼的燈光,捶著桌子用國際歌一樣悲壯的腔調對我們說:“這是最後的時刻,可我們仍然要團結起來到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