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聲的群落

重拾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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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三年底,我開始在當地的小學任代課教師。某一天,偶然聽到從收音機裏傳來的英語教學節目,凝神一聽,幾乎一句也聽不懂。當時心裏真說不出是個什麽滋味,一方麵舊日的熱情重新被點燃,另一方麵又感到慚愧。我當機立斷,立刻到管發工資的老師那兒去,求他預支給我一學期的工資。當時代課教師月薪是十二元,承他體諒,答應了我的請求,第二天我便買了一台飛樂牌半導體收音機。從此,又一次開始了英語學習。(那學期,我就靠生產隊分的糧食生活,無一文零花錢。)這下條件好多了,首先是時間較以往多得多,其次也不必搞地下活動了,當然,那也絕不會受人鼓勵。我記得當時學校裏有位五十多歲的女教師就曾當麵嘲諷我:“周老師以後肯定會到科學院去,不然怎麽學英語呢?”我無言以對,一笑置之。

在不同的環境收聽同一英語教學節目必須采用不同的方式。在學校可以把音量開大些,在生產隊就必須把音量關小到隻夠一人聽,否則周圍的農民聽到我屋裏傳出的英語聲會奇怪,甚至會報案的。當時“美國之音”在播放《英語900句》,我有時隻能鑽到被窩裏去收聽那個節目。收聽“敵台”在當年可是一樁大罪!

這裏順便提一件軼事。與我同縣的某位小學教師也是個英語愛好者,他定期收聽《英語900句》。當時那個節目結束時要對觀眾說,如你寄信到香港XX信箱,你便會獲贈《英語900句》教材一冊。他不知死活,居然真的寫了封信去,結果公安局找上門來了。幸虧他所在學校的校長替他打了圓場,說此人平時便神經兮兮的,喜歡英語迷了心竅,一點也不懂政治,他因此而躲過一劫。

通過當地的知青朋友,我結識了宣漢縣中學的英語老師陳光熹。第一次到縣城去向他討教,我步行了六十多裏路。他很能理解知識青年的求知欲望,不僅為我解答疑難,同時借給我一些英語教學唱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