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聲的群落

四、畫友程繼良

字體:16+-

這是一幅我的素描頭像:雙眼注視前方,隱含淡淡的憂鬱,是對未來的憧憬,還是對前程的憂傷?嘴唇微閉,欲言又止,似有滿腹惆悵?此畫作於一九七五年三月,那時我二十六歲,風華正茂,年輕英俊。時光已過去了快三十年,我已年逾半百,臉上寫滿了生活的滄桑。然而凡是看見這幅肖像畫的人,都能準確認出是我。我問其故,答曰:五官像我,其中眼睛更像,更神似。

俗話說,肖像畫,畫像容易傳神難。又雲:畫虎難畫尾,畫人難畫眼。且不論頭像抓形準確,單是那神韻十足的兩眼,就生動、逼真地再現了我招工無望,不知人生之路在何方的苦悶心境,可謂難得的佳作。

這幅畫的作者程繼良是我的同窗好友,也同是學校美術組成員,中考前,我們都參加了學校推薦的四川美術學院附中招生考試,落榜後,我們下鄉到了同一林場。

他早已離開人世,這幅畫是我們友誼的佐證和紀念。睹物思人,勾起我對他深切的懷念。

下鄉到林場後,我們有過幾次滿意的合作。

一次是林場安排我們用紅油漆在牆上書寫毛主席關於“農村是廣闊天地”的最高指示。“文革”初,我們用油畫排筆書寫了幾十張《毛主席語錄》,貼滿了林場所有的牆壁,得到了公社幹部們的誇獎,說林場緊跟形勢,學習毛澤東思想最積極,這是第二次合作。還有一次是“文革”期間,我與程繼良配合默契,畫了許多批判“走資派”的漫畫張貼在公社街上。小東嶽鄉每逢趕場人流如潮,我們的漫畫詼諧、幽默,是吸引人們駐足觀看的一大亮點。

談到畫漫畫,這裏插敘一筆“題外話”:“文革”中派係紛爭,林場難免不被卷入其中,組織了傾向於“反到底”派的“風雷激戰鬥隊”,而社員大都傾向於“八·一五”派。知青們在不明就裏的社員眼中是“臭知識分子”,是“城裏混不下去,被掃地出門的渣滓”。許多人指著我們脊梁骨罵道:“林場知青都是資本家、國民黨特務的孝子賢孫!林場是劉少奇、李井泉搞起來的,是修正主義林場!”;“知青必須老老實實在農村接受貧下中農的監督改造!”等等。我們林場知青毫不示弱,針鋒相對展開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