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聲的群落

人處絕境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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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江 唐林林

作者簡介

唐林林,女,一九六五年南開中學高中畢業下鄉到通江縣斯波林場當知青。後返城任重慶市渝北區中學高級英語教師。現退休。

一九六五年高考落榜後,我和我的同學們懷著滿腔的熱誠去四川北部的通江縣,成了當時遍布巴山的社辦林場的場員。就這樣,我們把最美好的年華、人生僅有一次的青春留在那雲遮霧繞的大巴山深處,又了無痕跡地離開了那裏。於是,在我們的人生裏,似乎留下了一段空白,一段永遠無法抹去的空白。然而,那真的是空白嗎?當然不是。二十世紀六七十年代,那席卷千萬學子的上山下鄉運動留給我們這一批老知青的,其實是刻骨銘心的痛。

茨威格說過,如果時光可以倒流,世界上一半的人都可以成為聖人。然而時光無法倒流,我不願意我的後半生浸泡在這“痛”裏,於是,我使勁地咀嚼那“空白”,咀嚼大巴山所給予我的——我失去的同時也僅有所得的,物質的與非物質的,肉體的與精神的,一種如同連綿的大巴山一般的“韌”。

這“韌”孕育於磨難,分娩於絕望。

你去過大巴山嗎?逶迤的大山望不到頭,茂密的青?林看不見天,大山深處,人跡罕至,十裏八裏不一定有個人家。二十世紀六十年代末,社辦林場在“**”的衝擊下紛紛解體,我和幾個同學結伴插隊落戶,在通江縣的斯波鄉李公祠堂安下了家。幾年後,有些人自尋門路離開了那裏,去修鐵路、代課什麽的,我的能歌善舞的妹妹也讓我設法送到縣裏“毛澤東思想宣傳隊”去了。他們人雖然走了,可身份還是知青,口糧還得在生產隊裏分。因此,除了獨自一人應付家裏、地裏的所有活路外,收獲時節我還得替妹妹和她那去修鐵路的男友分回口糧,曬幹揚淨,背到二十多裏外的大田壩糧站去賣了換成“糧食調撥單”,再給他們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