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聲的群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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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八年,我兒子一歲多了,每天下班回家和兒子在一起嬉戲、玩耍是我最愉快的時候,他會不停地叫我爸爸,纏著我講故事、搭積木、開小汽車,直到他玩累了、睡覺了我才開始打開書,坐到書桌邊伏案工作。我的日子就這樣流過。

一天,我一個人在家,曉南又來了。和她一起來的還有一個和她一起在萬源縣工作的女知青。她這個朋友是一個熱情、爽朗的人,坐下後沒說兩句客套話便直截了當地說:“你們兩個有什麽該說而沒有說完的話要繼續說完,有什麽該做而沒有做完的事也應該繼續做完。”說完後便獨自起身離去,剩下我和曉南相對而坐。

一陣沉默之後曉南又開始向我訴說她的不愉快,並告訴我她曾經在新婚之夜痛哭了一場。我清楚她的來意,也非常同情她的處境。有了婚姻的經曆,我對男女之間的所有隱秘已經了如指掌。而曉南雖然三十歲了,卻仍然顯得年輕,比起十年前的那個少女,更多了幾分女人的豐滿和魅力。我尤其沒有想到,十年前我跟曉南之間那段柏拉圖式的戀愛對她竟是那樣的刻骨銘心!一時間,我感到有了一種擁抱她、愛撫她、給她人間的溫暖、撫平她心靈的創傷的男性的衝動。但是閃念之後,我壓抑了自己的感情,沒有去償還青春的宿債。我言不由衷地勸她,走好自己的路。其實我也知道,這種勸慰是何等的無力,但除此之外我沒有任何辦法。

列夫·托爾斯泰說過:人有兩麵性,當理性的一麵占上風時他就是一個理性的人,而當動物性的一麵占上風時他就是一個動物性的人。我們當時所受的教育使我們傾向前者,特別是我們這些當時被稱為是“黑五類”子女的人,做人行事更是謹小慎微,很多正常的事我們都不敢去做,常常處於一種自卑而無奈的境地,何況那時我們都已經分別為人母、為人父了。因此,我在雷池邊上駐足不前。我希望保持對我們之間的純潔無瑕的初戀的美好的回憶。於是曉南帶著失望,默默地離開了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