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扩大粮食生产,解决全场的口粮问题,我们在离场三十里的钟家沟开垦了百十亩荒地,种上了玉米和一些杂粮。平时只留两名知青在那里守护,赶赶吃青苗的麂子、兔子什么的,到薅头道、二道草时则派出十多名知青突击。
这年的五月,上钟家沟薅二道草的知青有十二名,计划三天薅完,因此只带了三天口粮蔬菜,没想到第二天就下起了滂沱大雨,下起就没完没了,十几个人挤在一间大草房里,真是一筹莫展,草房在狂风暴雨里左摇右晃,吓得胆小的女生又哭又叫。山里人称这种雨为“霖雨”,一般都要下十天半月,下起来后,四周山洪暴发,平时干涸的溪流,一下子变成急流深潭,人称“竹筒水”,呼啸直下,凶险万分。
第五天头上,草房里一切能吃的东西都吃光了,大家饥饿难忍,到农户家借,最近的一户也在对面悬崖上,中间还隔着条暴涨的小溪。唯一的办法是撤退,下山回场,于是由场委文光欣、杨正杰带队,领着十二名男女知青,放弃这风雨飘摇的危房撤回林场。
我们沿着被洪水淹没的下山小道,走在齐胸深的水里,冒着危险大家手挽着手,一步步往下挪,可怕的一刻终于来临,突然一股急流冲来,把走在前面的杨福秀卷到急流中,文光欣赶过去抓她,也被洪水冲走。不会水的张英俊勇敢地扑出去救人,也被大水冲走。在翻滚的急流里,大家谁也顾不上谁,任凭洪水挟裹着冲向远方,开头还能听见互相的呼叫声,后来则只听见洪水发出的咆哮声了,几个人都一瞬间没了踪影。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们才发现已冲过瀑布口,漂流在一段开阔平坦的河道上。男生张英俊终于顺手抓住了一根树梢,稳住了翻滚的身子,突然看见又冲下一个,急忙伸手抓紧衣服,救上来一看是杨福秀,接着的几个人都在这段河面上被救起,几个人相对无言,拥抱痛哭。稍做休息又继续前进,这最后一段路避开了谷口溪流,相对安全些,但到了山下又隔着一条比山上溪沟更大的河,怎么能过去啊!好在场里派来送粮的人已经等候在公社,正想法过河,我们几个披头散发、衣裳破烂、周身伤痕的知青看见救星到来,忍不住又大声恸哭起来。后来借了一圈粗绳扔过河,靠着绳索才把这十几个人接过河来,问明了情况,大家互相搀扶着返回林场。后来听村民们说:从一二十米高的岩上冲下来没有丧命,你们知青真是福大命大,老天都在保佑你们呵。
后经测算,那块地秋天仅收获了五千多斤玉米,而这点粮食差点夺走了五个知青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