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聲的群落

砍山燒?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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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是木耳場,剛下鄉時並不是生產木耳的季節,我們便一邊學習種小春作物一邊生產?碳。公社給我們木耳場劃定了幾大片山林,全是稀貴的青?樹林。場裏給我們每個男場員配置了一把前角帶彎的砍刀。場長說:“這把彎刀就好比戰士的鋼槍,平時要配好刀柄,磨得風快,幹起活來才能又快又好。”

這下我們可忙開了,三三兩兩地到河溝邊找青石頭磨起刀來。十天一次的休息天,我們也用來鑽山溝,進密林,尋找檀木樹作刀柄。常常是清早出去,天近黃昏才一個個滿臉汗漬,得意揚揚地肩扛著翻山越嶺尋回的刀柄料趕回來。待到人人都裝備妥當之後,我們便學著場長的樣子,麵對長得堅硬無比的青樹,站好腳步,擺正姿勢,選準角度下刀。起初常常砍成螞蟻上樹一般,一刀比一刀砍得高,久久不能砍斷一棵碗口大的青樹。後來得到要領,勁也足了,刀也準了,左幾刀,右幾刀,然後左手用勁一推,一棵大樹便倒了下去。大家手上的血泡起了又破,破了又起,終於變成了厚厚的老繭。上班下班路上,常常可以看到有人站下來比武——對準酒杯粗的青樹攔腰斜劈下去,隻聽“刷”的一聲,上半截樹幹便乖乖地、優美地躺在了地下。

練好這類基本功之後,場裏英明地決定,移師到深山砍伐不宜生長木耳的老青樹林用作燒製?碳。這座山名叫馬頭岩,我們查了地圖,未見此名,據說軍用地圖上有其大名。站在山腳下仰望山峰,頭上的草帽就會從後腦勺滑落在地麵。山腰較為平坦,我們燒炭大軍的基地就設在山腰,炭窯建在一個避風處。我們砍樹搭建了窩棚,地上扔下幾件蓑衣,就算是安營紮寨了。通常是上午乒乒乓乓地放倒一大片,下午再剁成二三尺的木段,裝上“羊馬”,“嘿哧、嘿哧”地背到窯前。徐業和袁誌誠被指派當了燒窯師傅的幫手,把一截截木頭送向窯內,由窯師排兵布陣。我探頭進窯門想給大師傅幫忙,被兜頭一喝趕了出來:“出去!這三道風口,八道火路,你懂得哪道?你都會裝窯了,我就該卷鋪蓋回家了。”看見大師那神聖的表情,在大家的笑聲中,我舌頭一伸,腦袋一縮,趕緊溜了出來。心想:沒想到燒?碳竟有如此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