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聲的群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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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山區裏的交通非常緊張。為了趕上當天到達縣的汽車(當時襄渝鐵路隻開通重慶至達縣一段),我們早早就從醫院趕到了萬源縣長途汽車站。

這是個奇冷的清晨,漆黑的街上空無一人,隻有寒風把枯枝敗葉從遠處刮來,又刮向遠處。車站前一盞孤燈,照著緊閉的大門。霜凍使地麵硬得像石頭,寒風刮在臉上如刀割似的。“我腳凍得值硬,去找個有火的地方吧……”姐姐說。我看不見姐姐的表情,但能感到她聲音的顫抖。街道上關門閉戶,人們都還酣睡在夢中,連狗吠聲也聽不到。那個年代,人們沒有早起的習慣,何況我們來得太早。我扶著姐姐在車站前的空地上走來走去,跺著腳,嗬著手,希望能暖和些。其實,那寒意早已侵入腳掌,深入骨髄,痛徹心底,於久病的人來說更是對機體和精神的雙重折磨。

好多年後,我路過萬源縣城,看見那車站還是老樣,腦際頓時浮現起那個銘心刻骨的清晨,還令人不寒而栗。最近,我翻開塵封已久的筆記本,那裏麵還有一首呼天喊地的“長短句”,抒發了我當時無奈和無助的痛苦心情。

姐姐回重慶後,很快住進了重慶醫學院第二附屬醫院並被診斷為直腸癌晚期。這消息於我無異於晴天霹靂,使我陷入深深的自責。由於我對醫學常識的無知,耽誤了姐姐最佳的治療時機。人的一生要犯很多錯誤,但其他錯誤可以改正,而這是一次無法挽回的錯誤。

在工廠的朋友們得知診斷結果,紛紛四處尋找偏方上的“特效藥”。記得盧鏗用圓珠筆在尋得的野生靈芝菌上寫著“藥到病除”。親情、友情,都難以拉住姐姐漸去漸遠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