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聲的群落

七、風雨飄搖“烏托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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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巴山的冬季總是過早地來臨,一九六七年的十月已非常寒冷。刺骨的寒風呼嘯著鑽進多縫的木板房,像錐一樣紮著衣被單薄的每一個留守人。重慶宜人的冬季和家的溫馨勾起大家無限的思念,部分經受不住煎熬的留守人員逐漸離開“星火”返回重慶,或暫時、或永久地躲避已經開始的漫長冬季。賴聖厚也在此時告別了六號寢室。

十一月初下了第一場雪,緊接著雨雪交加達十幾天,屋簷邊順著瓦溝滴下的雨水結成長長的冰柱。惡劣的氣候使生活顯得十分單調且困難重重,除了維持生計的勞動,如準備煮飯的柴火,經管少量菜地及上街背米外,無活可幹。大家議論著:越往後,大雪封山,更無事可做。盡管我們反對回城,但是,待在這兒虛度歲月,不如到其他縣看看,開闊眼界,使生活更有意義。

黃桶及時地開導我們:不要小看了待在這兒的意義。目前一萬四千知青就有一萬三千多回重慶去了,隻有我們少數人堅守農村,雖然做不了什麽事,卻表示了我們始終堅持毛主席上山下鄉政策的決心和信心。它顯示出與工農結合的革命道路雖然經受著狂風暴雨的吹打,經受著來自各種剝削階級意識形態的侵襲,卻仍然灑滿了毛澤東思想的陽光。我們是在捍衛毛澤東思想,捍衛毛主席的革命路線。黃桶的話讓我茅塞頓開,將我感性的認識上升到理論的高度,讓我心悅誠服。我立刻感到了自己肩上力挽狂瀾重擔的分量,有了鶴立雞群的自豪感。此後,沒有人再提外出的事了。

到十一月中旬,星火茶場隻剩下二十位捍衛毛澤東上山下鄉路線意誌堅定的“鐵杆”知青。其中四位男性、十六位女性,分別來自草壩區六個社辦茶場。

在武鬥升級、運輸中斷、萬源縣安辦未能如期給知青撥款的幾個月時間裏,烏托邦的輕鬆日子馬上受到衝擊。失去了經濟後盾的我們,被迫停止歌舞,為生計操勞。大家上山砍竹子,背下山去賣錢,換回大米和油鹽;入不敷出時,也廉價賣掉幾根木料,以補貼飽腹之需。物質作為生存的第一需要,顯示出它樸實的真理性,超脫塵世的精神追求不得不為五鬥米折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