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遁入黑暗

1974—1975:洗劫者与偷窥狂

字体:16+-

——洗劫者看准了四个居民区反复作案。比起价值更高的东西,他更喜欢照片、婚戒这种私人物品。调查员注意到,他似乎尤其喜欢护手霜。

【编者按:下面一节根据米歇尔的笔记及其为《洛杉矶杂志》(Los Angeles Magazine)撰写的《追随杀手的脚步》(Inthe Footstepsofa Killer)初稿整理而成,该文首次发表于2013年2月,后将增补版发表于网络。】

1977年2月底的一个周五上午,理查德·谢尔比正坐在萨克拉门托县警局的工位上,电话响了,电话那头是维塞利亚警察局一名叫沃恩的警佐。沃恩表示他可能有对调查东区强奸犯有用的信息。

从1974年4月到1975年12月,维塞利亚出现了一大批让人匪夷所思的入室偷窃案,都出自一个代号为“洗劫者”的年轻盗窃犯之手。洗劫者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作案130次,但从1975年12月开始便再无踪迹,而萨克拉门托的东区强奸犯正是从6个月后开始活动的。不仅如此,这两名罪犯似乎有许多共同之处,或许能为调查提供一条新思路。

洗劫者不仅古怪,还很“勤快”。他经常在同一晚多处作案——有时4处,有时5处,还有一次多达12处。洗劫者看准了四个居民区反复作案。比起价值更高的东西,他更喜欢照片、婚戒这种私人物品。调查员注意到,他似乎尤其喜欢护手霜。

但他是个为人刻薄的性变态者,明显讨厌家庭元素。如果房子里有全家福照片,他会把照片撕破或藏起来,有时会摔坏相框,有时连照片带相框一起偷走。他还会像脾气暴躁又讨人厌的小孩一样,把从冰箱里拿的橙汁倒在壁橱里的衣服上。他在别人家中肆意破坏,就如他的代号一样,他似乎认为破坏的意义大于盗窃。此外,他会从藏现金的地方把钱找出来,留在**。他还坚持偷小饰品、私人订制珠宝、存钱罐、商品兑换券这种小东西,拔掉电器和收音机闹钟的插头,喜欢偷走一对耳环中的一只。洗劫者非常喜欢展现他的恶意。

洗劫者喜欢翻找女性内衣,经常把内衣扔得到处都是,或者摆出造型,显然他的偷窃行为与性有关。有一次,他把女性内衣摞在了婴儿**。另一起案件中,他则沿走廊用男性内衣整齐地摆出一条直线,从卧室一路摆到卫生间。他本能地知道房子中哪有能做润滑剂的东西——特别喜欢凡士林倍护润手霜。他还非常精明,几乎每次都要留不止一条逃跑路线,如果房主在他结束作案前回来,他会有多个逃出选项。他会把香水瓶或喷雾罐之类的东西放在门把手上,当作临时报警系统。

1975年9月11日清晨,洗劫者的犯罪行径发展到了极端惊悚的程度。

凌晨2:00左右,红杉学院(Collegeofthe Sequoias)新闻专业教授克劳德·斯内林16岁的女儿醒来发现,一个男人正跨坐在她身上,一只戴着手套的手窝成杯状紧紧捂在她的嘴上,一把匕首抵着她的脖子。这个戴着滑雪面罩的入侵者用嘶哑又低沉的声音说道:“跟我来,别叫,不然我就刺你。”女孩开始反抗,他掏出一把枪:“别叫,不然我就冲你开枪。”他带她走出了后门。

斯内林听到噪音,立即跑到露台上。

他喊道:“嘿,你干什么呢?你要把我女儿带哪去?”

男人瞄准后开了一枪,打中了斯内林的右胸迫使其转身。他又开了一枪,这次打中了斯内林左侧,子弹顺着他的胳膊冲进了他的心脏和两肺。斯内林在房内蹒跚了几步,很快断了气。入侵者离开之前还在被害人脸上踹了三脚。死里逃生的女孩告诉警察,入侵者是名白人男性,身高约5英尺10英寸,“眼神愤怒”。

弹道测试结果显示,入侵者用的是弥勒0.38英寸转轮手枪,正是10天前洗劫者偷到的战利品。调查员还了解到,那年2月,克劳德·斯内林曾返回家中发现女儿房间窗户下蜷着一个偷窥的人,他追着那人跑了一段,但在黑暗中跟丢了。

有证据表明凶手很可能就是洗劫者。警方加大了夜间巡逻力度,派出专门在夜间埋伏的监视小队。他们特别注意西卡维亚大街的一幢房子,洗劫者在该区域活动频繁,其中三次都瞄准了这幢房子。12月10日,比尔·麦高恩警探在这幢房子外给洗劫者来了一个下马威——洗劫者越过围墙,一场追逐战就此上演。麦高恩鸣枪示警,洗劫者摆出了投降的姿势。

“我的天啊,别伤着我,”他尖叫道,音调出奇得高,“看到了吗?我举起手了!”

这个天生娃娃脸的男人稍稍转身,偷偷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把枪,迅速朝麦高恩开了一枪。麦高恩向后倒下,眼前突然一片黑暗。子弹打中了他的手电筒。

1976年1月9日,维塞利亚警探比尔·麦高恩和约翰·沃恩早早起床,向南驱车三小时来到帕克中心,也就是洛杉矶警察局(LAPD)在洛杉矶市中心的总部。麦高恩最近刚和洗劫者面对面对峙过,这名犯人逃脱追捕的能力超出了一般常识,毫不夸张地说,维塞利亚警察局为抓捕他耗尽了全部警力。警方将麦高恩与洗劫者的对峙视作破案的重要契机,因此安排洛杉矶警察局的特殊调查部门对麦高恩进行催眠,期望以此挖出新线索。

两名维塞利亚警探在帕克中心见到了理查德·桑德斯特罗姆(Richard Sandstrom)队长,他是洛杉矶警察局催眠小组的负责人。他们向桑德斯特罗姆简要介绍了事件细节。麦高恩画了一张他与洗劫者对峙时所在居民区的简图,警方画像师根据麦高恩提供的信息合成了嫌疑犯画像。之后他们来到309号房,将简图和画像摆在麦高恩面前的桌子上。上午11:10,催眠开始。

桑德斯特罗姆轻声引导麦高恩放松,不要两腿交叉,不要握拳,深呼吸。他将麦高恩的记忆带回一个月前,带回1975年12月10日的那个晚上。那天晚上,警方在惠特尼山高中附近的街区里部署了六名警官,其中几个藏在固定位置上,另几个在巡逻,还有一人坐在便衣警车中。这些警官协同监视的目的就是“发现并逮捕”他们最大的敌人——维塞利亚洗劫者。

行动前一晚,麦高恩接到一通值得特别关注的电话。打电话来的人表示自己是住在西卡维亚大街的汉利[48]太太,她发现了一些鞋印。麦高恩还记得自己叮嘱她注意周边鞋印的事吗?当然记得。

7月时,汉利19岁的女儿唐娜[49]在后院遇到一个戴着滑雪面罩的入侵者。报警后,麦高恩建议汉利定期检查后院有没有鞋印,如果有,立即告诉他。她们照做了。

因此,麦高恩在第二天晚上负责监视这幢房子。

麦高恩坐在帕克中心的椅子上,依从催眠治疗师的引导,让思绪回到了那个晚上。

他选择藏在西卡维亚大街1505号正面的车库里。洗劫者的网球鞋印曾出现在唐娜卧室窗户下面,麦高恩预感他还会造访汉利的房子。

晚上7:00,麦高恩准备就绪,开始监视行动。他打开了车库门,关掉所有灯,坐在黑暗中,通过侧窗注视着邻居的房子,同时也注意观察任何路过车库的人。一个小时过去了,什么也没发生。就这样又过了半小时。

就在晚上8:30左右,一个身影蜷缩着爬过窗口。麦高恩凝神静等。那个身影出现在车库门口,四处张望。麦高恩脑中浮现出多个可能性,是房主?其他警官?但他的双眼已经适应了黑暗,他看到那个身影穿着黑色的衣服,头戴编织冬帽。

麦高恩看着那个身影沿车库边移动,往后方走去。此人身材高大,行动笨拙,比例奇特。麦高恩跟了出来,在他对侧门动手脚时用手电筒照向了他。

麦高恩的同事沃恩将麦高恩被催眠时讲述的情景记录了下来:他与犯人意外相遇后,便一路追着他跑到了后院,并听到了像女人一样的尖叫。

“我的天啊!别伤着我!”

“那是个女人吗?”催眠师桑德斯特罗姆问麦高恩。

“不是。”他答道。

麦高恩一直用凯尔莱特手电筒照着那个逃跑的身影,冲他喊了很多次“别动”。洗劫者情绪失控,尖叫道“我的天,别伤害我,别伤害我!”一遍又一遍。他四处乱窜,最后翻过一段矮小的石板围栏,逃到邻近的院子里去了。麦高恩从枪套里取出配枪,冲地面开了一枪以示警告。洗劫者定住了,然后突然转身,举起右手以示投降。

“我放弃,”他颤抖地说,“看到了吗?看看,我举手了。”

催眠中忆起的这一瞬间让麦高恩陷入了更深层次的昏睡状态。他将注意力集中在那张被手电筒光照亮的脸上。

“娃娃脸。圆的。线条柔和。”

“胡子都没刮。”

“皮肤颜色非常浅。柔和,圆圆的,娃娃脸。”

“娃娃。”

站在围栏前的麦高恩一定非常激动。这次令人精疲力竭的追捕行动持续了18个月,终于结束了。他就快抓到这个犯人了——这名犯人巧妙地隐藏自己,不止一名警官怀疑他们是否在追捕一个幽灵。但维塞利亚洗劫者真实存在,且作恶多端,只不过他们邪恶的敌手几乎从不亲自出面与警方对峙。麦高恩感觉洗劫者就像一个倒霉的面团小人,拖着沉重的步伐,一边尖声抽泣,一边恳求麦高恩不要伤害他。麦高恩没打算伤害他,他是一名教徒,也是一名守旧又循规蹈矩的警察。他激动,是因为知道噩梦要结束了,这个烦人精要完蛋了。麦高恩要越过围栏去追他。

但洗劫者只举起了他的右手以示投降,他用左手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把回火钢转轮手枪,毫不犹豫地朝麦高恩胸前开了一枪。幸好麦高恩拿手电筒挡在了距离他胸前一臂长的位置——完全受益于警察训练留下的肌肉记忆。子弹打在镜片上,但它带来的冲击让麦高恩向后倒下。他的搭档听到枪响,立即冲进院子,看到麦高恩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以为麦高恩中弹了,便一边跑向他认为洗劫者逃跑的方向,一边用无线电呼叫救援。突然他听到身后有动静,转身一看,是麦高恩。火药在他脸上留下一道道条痕,他右眼通红,但别无他碍。

“他往那边跑了。”麦高恩说。

来自三所警察局的70名警官封锁了六块街区大小的区域,但一无所获。这个棘手的娃娃脸男人逃跑后便消失在了夜色中,就像没入黑暗的飞蛾,他只留下了一只装满藏币和珠宝的袜子,以及两本商品兑换券。

麦高恩提到的洗劫者独特的外貌和奇怪的性格,与过去近距离见过他的维塞利亚人所述一致,这个偷窥狂近乎无处不在。

他们认为,洗劫者白天从来不出门。他太白了,瞥见过他的几个人都提到了他的肤色。在维塞利亚,你很难保持像鱼肚一样的肤色,这里是加利福尼亚中部的农业小镇,夏天最高温度能达到100华氏度。要解释为什么他苍白的皮肤很不寻常,还要提到维塞利亚的人口构成,这里大部分人都是干旱尘暴区的难民后裔。维塞利亚当地人都有天然的生物钟,他们记得壮观的大洪水,预见得到干旱,即便野火烧到了40英里外的丛林和树木,他们也能靠在皮卡上看尘烟飞扬。对当地人而言,户外不单指屋子外面,更意味着残酷的现实。在这里,你有晒伤就意味着有知识、值得信任,意味着你知道用树篱围住橘树有什么意义、知道“砍棉花”的意思是用锄头砍下棉株的杂草,也意味着你曾乘着轮胎内胎从圣约翰斯河漂流而下、知道脚底的碱尘溶于水后呈淡淡的咖啡色。

洗劫者苍白的肤色与当地环境不符,这很不寻常,也因此很可疑。这意味着他在隐居的同时暗中策划作案,维塞利亚警察局的警官们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把自己关在哪。但他们知道他晚上会到处流窜,也很清楚他为什么出门。

对那些正要拉上卧室窗帘的十几岁女孩来说,他就是暗影中的闪光,是忽隐忽现的杂散光,让她们瞬间僵住,但晚上很难看清。1973年秋天的一个晚上,住在西菲姆斯特(West Feemster)16岁的格伦达[50]关窗帘时偶然向下一瞥,发现灌木丛中有一个大理石一般月亮形状的物体。出于好奇,她抬起了卧室的窗户,想更加近距离地观察。那个脸型像月亮一样的人对上了她的眼神,左手还攥着一把螺丝刀。

就这样,他离开了。黑暗中能看到他冷酷的小眼睛,能听到跑动声,就像某种拖着强劲尾部的生物见到光亮立马蹿开。灌木作响,围栏遭到重击,他爬得越来越慢,但不要紧,因为格伦达的一声呼救已经吸引了所有注意力。1974年的时候,维塞利亚的大小店铺都在晚上9:00关门,大多数争吵都是因为有人围在农渠抢水。但只要听到那个呼救声,就没人会把它误会成别的。电影都无法捕捉到如此真实的效果,这是无法在影棚中再现的声音。戛然而止的对话、瞬间转向的眼神、重创耳膜的恐惧,都源自深夜里一个少女疯狂又情不自禁的尖叫,没有什么比这声呼救更能体现一个人身处险境。

这个陌生人苍白的面颊不是他唯一令人不安的特征。格伦达发现偷窥狂一周后,她的男友卡尔在她家门口等她。那是初秋的一个晚上,天气仍然很暖,但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格伦达家和维塞利亚西南部惠特尼山高中附近其他中产阶级街区中的房子类似,都是20世纪50年代建的单层建筑,结实,不是很大,面积约为1500平方英尺。卡尔坐在草坪上,正好位于房子前面落地窗光亮的阴影里。在这个隐蔽的位置,卡尔发现一个男人出现在街对面水渠边的小路上。男人悠闲地走着,突然看到什么就停了下来。卡尔顺着他注意力高度集中的眼神看向窗户,身穿露背装和短裤的格伦达正在客厅和她妈妈聊天。男人跪了下来,双手撑地。

格伦达在卧室看到外面有可疑人物时,卡尔就在她家。他还追着他跑到了邻居家的院子里,但跟丢了。卡尔知道这还是那个男人。但即使知道,卡尔也为接下来看到的画面感到惊讶。男人用双手双膝支撑身体,就像磁铁的一极被窗户里的另一极吸引了一样,开始向格伦达家匍匐前进。

卡尔一动不动地藏在暗处,看着男人向前面的树篱匍匐前进。男人显然不知道卡尔在那。要想给他最强的冲击,就要选准说话的时机。卡尔一直等到男人微微抬起身体,眼神越过树篱窥视着窗口。

“在这干什么呢?”卡尔喊道。

男人吓得往后一缩。他惊慌失措,尖叫着喊了些什么就跑开了,姿势像个杂耍演员。格伦达说过,窥视她的人胖乎乎的。卡尔这下确定了,男人确实比较胖,溜肩,大腿粗壮,跑步的姿势很笨拙,不是很快。他左转躲进邻居家一处凹室,一侧有遮挡,两人的追逐在此戛然而止,卡尔站到凹室前,挡住了男人的去路。男人处于劣势。借着街灯的光亮,卡尔得以近距离观察这个偷窥他女友的变态。男人身高约5英尺10英寸,体重在180到190磅之间,四肢都又短又胖;金色头发,梳到一边,一缕缕的好像很久没洗了;有个肉鼻头,耳朵又小又肥,眼睛有点斜视,下唇有点凸出;圆脸,面无表情。

“你看我女朋友家窗户干什么?”卡尔问。

男人看向别处。

“好吧,本,看样子我们困住他了!”卡尔兴奋地大喊,好像在对另一侧的同伴喊话。

其实没有同伴。

“你是谁?在这干什么?”卡尔问。

男人没有回答,卡尔往前移动了一下。

“别过来,”男人说,“走开。”

男人这会儿说话既缓慢又低沉,带着点俄克拉何马州口音。

卡尔又向前一步。男人此时把手伸进了口袋,他穿着一件棕色棉夹克,螺纹布袖口,这是几年前流行过的款式,但已经过时了。

“别过来,”男人冷冷地重复道,“走开。”

卡尔注意到男人伸手的口袋有块凸起。他理解这一信息只用了一瞬间,而就在这一瞬间,卡尔已经本能地向后退了。男人眼神呆滞,但卡尔瞥见了他面罩下暗流涌动的一瞬间,那种感觉极为奇怪,令人极度不安。这个穿着过时夹克的圆脸笨蛋,这个声音冷淡的俄克拉何马州乡巴佬,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几乎可以确定他在口袋里藏了一把枪。卡尔向一旁退去。男人经过他时,卡尔注意到他面色苍白,皮肤极为光滑。卡尔肯定地认为男人至少有25岁,但一点不像是维塞利亚人所谓“成年了”的样子,他甚至可能连胡子都不会刮。

卡尔看着男人向北走上索厄尔街。男人每过几秒就要回头确认一下卡尔没有跟着他。那时他仿佛全身都充斥着怀疑和恐惧,他苍白的圆脸是那样呆滞、木讷又光滑,活像一颗鸡蛋。

更早之前,在1973年9月的时候,弗兰·克利里[51]在自己西卡维亚大街的房子前,曾遇到一个怪人。弗兰当时正要进车里,突然听到一声噪音,抬头一看,一个留着浅金色头发、皮肤光滑的圆脸男人出现在她的后院。他本来在朝街道慢跑,注意到弗兰后就转过身大喊:“回头见,桑迪!”然后又向北慢跑到了一条东西向的路上,自此消失在了视野中。弗兰把这件事告诉了她15岁的女儿莎丽[52],莎丽表示,一周前,她也见过类似的可疑人物窥视她卧室的窗户。这个可疑人物大概困扰了她们两个月的时间,最后一次出现是在10月。

从1973年到1976年初,附近另有数名十几岁女孩和年轻的成年女性曾与具有同样特征的偷窥狂发生冲突。

但在1976年12月中旬,当地媒体公开了依据比尔·麦高恩所述描绘的洗劫者画像,自此洗劫者再也没有在维塞利亚出现。

警方对洗劫者的调查却突飞猛进。针对这种未解决的系列案件,要取得进展,就要回溯过去。警方仔细研读了早期报告,对案件的回顾就像一枚放大镜。他们再次找到被害人和目击人,一度模糊的记忆有时会变得清晰。有时被忽略的线索也可能是小的突破口,有些人可能会忆起当时以为没必要告诉警方的事件。警方要找的是一个名字,而不是确认案件数量。警察局里电话不断。

1977年,维塞利亚警探联系了萨克拉门托警方,指出这两名嫌犯至少有一打相似之处。其中包括:两人都有盗窃行为;两人都偷小饰品和私人订制的珠宝,但同时留下价值更贵的物品;两人作案手法相似,都会向熟睡的被害人匍匐前进,再把手放到被害人嘴上;两人都用日常用品来制作临时报警系统;两人非法入侵的方式相似,都用撬东西的工具破坏门框,避开锁舌板。此外,两人都会跃过围栏,身高都在5英尺9英寸上下,都会从房子里把钱包带出来,再把钱包里的东西倒在外面。两人的共同点之多很有说服力。维塞利亚调查员认为他们找对了方向。

萨克拉门托县警局的工作人员也对比了两个系列的案件,认为两名犯人的部分不同点让同人作案的观点难以成立。首先,两人的典型特征中,九个有六个都不一样。他们的鞋印不一样,甚至鞋号也不一样;东区强奸犯不偷商品兑换券;两人的外貌特征也相去甚远。毕竟,洗劫者的外形非常有特色:看起来像一个四肢、手指都短粗的大号婴儿,面色苍白,皮肤滑润。东区强奸犯的身材在瘦弱到中等之间,还有一名被害人说他“瘦骨嶙峋”;夏天的时候,他露出的皮肤是棕褐色的。就算洗劫者减肥了,他的体型也不应该改变。

维塞利亚方面不同意萨克拉门托的说法,直接找上了媒体。1978年7月,《萨克拉门托联盟报》发表文章,强调两名嫌犯可能存在关联,并批评萨克拉门托县警局头脑僵化。第二天,萨克拉门托县警局以媒体文章反击,谴责《萨克拉门托联盟报》对自己的报道不负责任,同时指责维塞利亚警察局为吸引大众眼球不顾一切。

不过,萨克拉门托警方没有完全排除二者存在关联的可能。理查德·谢尔比偶尔也向这个方向深挖。萨克拉门托县警局向当地公用事业公司要来了1975年12月至1976年4月之间从维塞利亚调来的雇员名单,共有两人。警方随后排除了两人的嫌疑。

40年后,警方内部的分歧虽然不那么严重,但仍然存在。肯·克拉克是萨克拉门托的现任首席调查员,他认为,这两个系列的案件为同一人所为。联邦调查局(FBI)同意这种观点。康特拉科斯塔的首席调查员保罗·霍尔斯则不同意,他很快就想到,一个胖型体质的人不会奇迹般地变成一个瘦型体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