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个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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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起双桨,

小船儿推开波浪。

海面倒映着美丽的白塔,

四周环绕着绿树红墙。

小船儿轻轻飘**在水中,

迎面吹来了凉爽的风……

“好。第一组的小朋友唱得不错。现在由第二组的小朋友们唱。请全体同学注意听,看看有什么唱得不对的地方。”

“米索拉索拉多西拉索拉米……,唱!”

“米索拉……”

蓝瑛老师教孩子们唱歌可真耐心,她那柔和悦耳的声音,和蔼可亲的面容,安详从容的神态,使她整个人就象这首动听的歌曲一样和谐、优美。孙老师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静静地听着、看着。每逢这个时候,他就会不知不觉地想起这首歌:“阿姨,好阿姨,阿姨象妈妈……”也许,孩子们正是把她当做妈妈看待的吧?

做完了一天的工作,

让我们尽情欢乐。

我问你亲爱的伙伴,

是谁给我们带来了幸福生活……

“停,那个低头的同学,你为什么不唱呢?”

“怎么,你在玩东西。请你站起来。”

“那是什么,请你把它拿出来。”

“哎哟卜…”

蓝瑛老师吃惊地叫了一声。当她打开熊年年书包检查的时候,从里面跳出了那只耳朵长长的兔子来!

“熊年年,你出来!”孙老师有些生气了,他当着全体同学的面把熊年年叫出去个别谈话。熊年年辈着脖梗,默不作声地随着他走出了教室。

蓝瑛老师是孙老师特意请来,在课外活动时间辅导四(三)班同学们的。市少年宫要举行全市小学文娱会演。育才小学决定在此之前首先以班级为单位举行全校汇演,优胜者将代表全校参加市少年宫的演出。

目前,各个班级都在进行准备工作,有的排练舞蹈,有的排练小话剧,有的排练表演唱……,孙老师却决定全班同学一起表演合唱。这是个需要付出许多精力和时间,却不一定能稳拿胜券的方案。但是,它需要全体同学团结一心,谐调一致的行动,这正可以培养同学们的集体主义精神。所以,孙老师才做了如上决定。他特别关心熊年年在这个活动中的表现,期望他能在集体活动中培养起上进心。可是,熊年年却对集体活动和集体荣誉漠不关心,使孙老师非常失望。

孙老师和熊年年谈话去了。蓝瑛老师继续和同学们一起练习唱歌。她意外地发现舒维虽然胆子小,但是,音域较宽,和孙圣鸥一样,是个挺不错的“男高音”。

孟小霞虽然节奏感不太强,但嗓音柔美,与舒维的音色较谐调,可以作为男女声部的领唱。孙圣鸥呢,体态端正,举止大方,对乐曲的理解力较深,音乐节奏感较强。

蓝瑛老师决定让他做合唱队的小指挥。

半个多月的时间里,蓝瑛老师为了帮助四(三)班排节目,不知花费了多少汗水和精力。她耐心地做辅导,不辞劳苦地一遍遍示唱。同学们终于掌握了歌曲的演唱方法,能真挚、完美地表达歌曲的情绪和内容。

蓝瑛老师自己也感到,做为四年级的孩子们,唱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容易了,在文娱汇演时,一定会得到较好的评价的。

这一天晚上,育才小学的文娱晚会在学校礼堂里举行了。高高的舞台上,挂着蓝色的幕条。那幕条的颜色很深很深,而且有数不清的皱折,就象是刻板的、威严的老人额角上的皱纹。一幅红色的绸缎做成的大幕,在明亮的、咄咄逼人的灯光的注目下,瑟瑟地抖动,好象孩子们那因紧张而颤跳的心。

孙圣鸥早就在兴奋地注视这光彩夺目的舞台了。

舞台在孩子们的眼里是异常宽阔、深广的,可是此刻的孙圣鸥,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台最突出的那个地方……那象月牙一样向外延伸的弧形的台口,与舞台上“星星火炬”会标代表的中线相交的那一点自己将站在那最突出的一点上,挥着漂亮的指棒,成为整个灯火辉煌的大礼堂千人瞩目的中心!

早在几天前,孙圣鸥就曾独自一人悄悄地一次又一次地来到大礼堂,站在舞台的“那一点”上自我顾盼,流连忘返了。当然,那时舞台上并没有美丽的灯光,舞台下也没有人头攒动的观众,整个大厅是空空****的。

可是,孙圣鸥依旧是兴致勃勃的,象他在电影中和剧场里看到的那些真正的音乐指挥一样,挺着不僵不硬的腰杆,迈着不慌不忙的步子走到舞台正中,然后潇洒地一甩头一扬臂,用自己的一双手去指挥舞台上所有的人,就象一个将军在指挥士兵。当他每次离去的时候,都没有忘记转过身去向舞台下谦恭而又矜持自重地一再鞠躬谢幕。虽然那时台下并没有一个观众,但沉醉的小指挥却能听到一阵阵震动耳鼓的掌声。“…当然,那只是呼呼作响穿过空空****大厅的风声而已。”

而现在,真正的演出已经开始,孙圣鸥很快就被眼前精彩的节目吸引住了。瞧,《采茶扑蝶》舞,采茶姑娘的裙子又长又花,那细竹条上连着的纸蝴蝶象真的一样,跳着,飞着。男声表演唱《四个老汉赶集》,嘿,演员嘴角上两撇胡子翘翘的,真好玩!小歌舞《种葵花》,小话剧《考试》……

孙圣鸥看着看着,忽然又不安起来:看来,各个班级的节目都不错,我们班能选上吗?这可是要选到少年宫参加全市比赛的呀!少年宫那里的礼堂更大,舞台更亮,观众更多。全市比赛,那有多少个小学呀,怕有百多个吧?到少年宫也要夺个第一,可是眼下,可不要演坏了呀!

孙圣鸥再没有心思看下去,他找了个借口,跑到了礼堂外面。与礼堂里面相比,礼堂外好象是另一个世界,夜色象一匹黑蒙蒙的绸纱笼罩着静静的校园,礼堂的灯光从这纱幕中滤过,显得格外轻柔、纯净。孙圣鸥深深吸了几口秋夜清凉的空气,感到十分惬意。礼堂外面,也有一些学生,大部分都是趁着演出前的一点时间在赶排节目,“临阵磨枪”的。孙圣鸥从一棵大树下走过,忽然听到飒飒的树叶响声里夹杂的悄悄低语:“瞧他,他就是孙圣鸥。得过少年航模奖的!”孙圣鸥没有回头,但他却感到背后那些羡慕的眼光。他又往前走,两个正在背台词的小姑娘忽然住了声,一齐瞥视了他一眼,又赶忙转过身,头挨着头嘻嘻地窃笑着。

“咦,神气的脸蛋涂得多红,象个大苹果,嘻嘻……”

“就是他,写的大字可漂亮啦。”

“哎,今晚他还当指挥呢。瞧他手里拿的小棒,那是蓝瑛老师的!”

两个小姑娘显然是有意让他听见,放肆地尖声尖气地议论着他。那语气包含有讽刺,但听了并不使人心烦。

孙圣鸥虽然叫不出那两个女同学的名字,但知道她俩是四(一)班的,其中那个留着长辫子扎着绿蝴烨结的小眼睛姑娘,上次在学校大字展览室里,站在孙圣鸥写的大字前面看了半天都没有走呢!

孙圣鸥忽然感到浑身充满了自信的力量。怎么会想到失败呢?我一定会成功的,一定!他望了望散布在礼堂周围的影影绰绰的人,她们大多在专心准备自己的节目,除了附近那两个小姑娘外,竟没有多少人怎么注意自己,不禁很有些气闷。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精致漂亮的指挥棒,一个念头蓦地在心里升起:我也应该在这里练习练习,让他们都看看。想到这里,他四下望了望,看到在通向礼堂舞台后门的地方,有一个高高的台阶,台阶上有一盏明亮的灯,对,就在那里,那里又高又亮。

孙圣鸥神气十足地登上台阶,一切都按照演出要求那样,鞠了个躬,抬起手臂,然后刚中带柔地挥起手来…

他故意侧身向着没有人的方向表演这一切,但却又不时地利用指挥时身体的晃动,用偶尔的一瞥观察人们的反应。果然,不出自己的料想,不仅四(一)班的两个女生悄悄地走近了这里,而且,远远近近许多人都向这里张望着。孙圣鸥嘴角挂着一丝微笑,他想,在舞台上如果有这么一个台阶就好了,可以站得高高的。

灵机一动,他从台阶上跑了下来。

当节目表上已经快轮到四(三)班演出时,孙老师把全班同学都叫到了礼堂外面,做演出前的最后一次排练和动员。他不厌其烦地讲了一通注意事项:不要抢拍子呀,眼睛要平视啦,舒维要大胆地领唱啦,孟小霞肩膀不要一个高一个低啦。一孙老师讲完话,开始排练。这时他才发现:我们的小指挥不见了!

这一下非同小可,孙老师赶忙派人四下去找。可是,哪里也找不到他的踪影……

演出时间到了,当大幕拉上的时候,孙老师安排四(三)班的同学们站好了合唱队形。但是,孙圣鸥还没有来。一担任报幕员的小姑娘已经来催好几次了,隔着薄薄的幕布甚至可以听到观众不耐烦的议论声。孙老师又一次向后门望去,啊,他来了!

孙老师一摆手,大幕拉开了,一盏盏灯光照着排成-扇面的合唱队形。孩子们一色的白衬衣,蓝裤子,整齐而又漂亮。台下传来了啧啧的称赞声。担任乐队演奏的老师们都坐在舞台右侧,孙老师手里拿着碰铃,坐在最后面。

这时候,小指挥应该从舞台左侧上场了。只见孙圣鸥悄悄向报幕员说了几句什么,小报幕员点点头,从他手里拿过一件东西向舞台中央走去。

小板凳当报幕员把它放在舞台前面的时候,孙老师立刻明白了孙圣鸥要干什么。孙老师差点儿喊出来,他沮丧地摇摇头,已经无法阻止他了,只好听天由命吧。

在静场的片刻,小指挥雄赳赳地走了出来,当他向舞台下鞠躬的一刹那,忽然发现台下黑压压的一片人头,不觉有几分心慌。但当他把这一切抛向身后的时候,又恢复了自信。他毅然决然地登上指挥台一那个摇摇晃晃的小板凳。

一切都正常,孙圣鸥的左手抬起,右手一挥,乐队响起了优美的前奏曲。

他的左手轻轻地向空中点了一下,就象按下了神奇的键钮一样,孟小霞那悦耳的女声领唱响起来:“让我们**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

整齐的合唱声仿佛湖面的波浪一样有节奏地涌来。

他的手又点了一下,舒维那洪亮的男高音响起来:“做完了一天的工作,让我们尽情欢乐……”

欢乐、欢乐,和谐的合唱充满了欢乐他的手又点了一下。

甜美的女高音和兴奋的男高音一起唱起来:“红领巾迎着太阳,阳光洒在海面上,水中鱼儿望着我们,悄悄听我们愉快歌唱……”

海面,鱼儿,望着我……孙圣鸥陶醉了,他感到自己仿佛到了一个童话的世界,一切都在向自己微笑,一切都在听着自己神奇的手指挥。啊,那不是海,不是鱼,是蓝天,是航模飞机,飞呀,飞,腾云驾雾啦……

“咚啪——”

我们可爱的小指挥在目瞪口呆的观众面前摔倒啦!

紧接着叹息声、笑声、惊叫声形成了嘈杂而混乱的合奏,压倒了四,三、班的合唱。

孙圣鸥过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他趴在地上,感到浑身疼痛,再加上一种难言的羞愧,使他简直没有力量站起来。

虽然,指挥倒下了。但是,整个合唱并没有中断。

乐器仍在响着,歌声仍在响着,孙圣鸥抬起头,看到了乐队里孙老师投来的热切的眼光……

他终于站起来,站在坚实的地上指挥着整个合唱结束。

孙圣鸥记不清楚自己是怎样退下舞台的。他只记得晚会结束时,他低着头从拥挤的人群中挤出来,满耳朵都是刺耳的议论:

“瞧,就是他!从小凳子上摔了下来。”

“他们班的节目演得多好,都怪他。”

“看那狼狈样,这一下不神气了!”

孙圣鸥听了这些话,比挨了打还难受,他两条腿象灌了铅似的,沉得要命。他渐渐脱离了从礼堂里出来的愉快的人群,独自翻橱在昏暗的夜色中。一阵风吹来,他两眼一酸,流下了最初的几滴泪水。接着,眼泪就象决堤的河水,一下子涌了出来,他呜呜地哭得好伤心啊。

忽然,他感到背后有一双沉沉的手放在自己的肩上,回头一看,原来是孙老师。

那一夜,孙老师留他在自己的宿舍里,和他睡在一张**。孙圣鸥在循循善诱的老师的启发下,坦率地讲出了自己的思想活动。孙老师从大合唱的演出要求谈起,慢慢引出了个人不能脱离集体的道理。孙圣鸥想:是啊,一个大合唱要靠集体的努力,如果没有舒维、孟小霞的领唱,如果没有乐队的伴奏,如果没有每一个合唱队员的认真态度,只凭自己这个指挥,能演得成吗?

骄傲自满,脱离集体出风头,要不得!

孙圣鸥想通了,也就安安稳稳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