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裏的情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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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複員離開部隊的時候,團政治處的千事鄭重其事地答複他,“那些東西”都抽掉了。

他做夢也沒想到,拿破侖式的“從軍夢”會以檔案袋裏裝進了“那些東西”而告結束。做為一個共產黨世家子弟,一個在陽光下長大的新中國的孩子,他的腦子裏確實找不到一絲一毫叛逆的雜念。

他的父親早在十六歲上,就在富縣參加劉誌丹領導的陝北紅軍了。幾十年浴血征戰,軍人的尚武精神熔鑄成了一根錚錚的鋼鐵脊骨,豎在了兒輩的腰間。除了著戎裝從軍,莊亞麟沒有想過還會有別的路。即便是考大學,他也一定會在所有的誌願欄裏都填上軍事院校的。

在新兵營裏,他就嶄露頭角了。投彈、射擊、深夜緊急集合,拉練時衝山頭……樣樣技術、戰術都名列前茅。

團長想要他去當警衛員,“蹲點”的師長卻一擺手:“這小子,好鋼口。送到偵察連,再給我好好磨兩年!”

他在基層連隊裏認認真真紮紮實實地“磨”了。苦練擒拿格鬥,他曾摔得欽骨碎裂;出公差搞連隊“副業”,他冒著褥暑千活兒,暈倒在菜地裏……入伍八個月,莊亞麟就入了黨。

然而,使他在全團、全師聞名的,並不是這類區區小事。“認真看書學習,弄通馬克思主義”,毛主席發號召了,要讓大家讀通幾本“原著”。

一個幽靈,共產主義的幽靈,在歐洲排徊。舊歐洲的一切勢力,教皇和沙皇、梅特涅和基佐、法國的激進黨人和德國的警察,都為驅除這個幽靈而結成了神聖同盟……

莊亞麟在師廣播站念自己的學習心得文章。這篇文章,軍區的《衛士報,已經回信,打算分六次連續刊載。莊亞麟是被借調到師政治部臨時組織的“理論寫作組”來工作的。他的普通話那麽標準,朗讀的語音那麽抑揚頓挫,節奏那麽疾徐得體,感情那麽充沛昂揚,以至於原來的那位男廣播員不得不“讓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