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從這裏開始將跳過很長的一段時間,再來敘述警察周栓寶的故事。
當然,再稱他為警察似乎已不合適,因為他真的放棄了這份工作。但是從另一個角度上講也並沒有什麽不可以,因為他的心永遠屬於這個職業。
也正因為如此,我不想多講他在剛剛脫下警服之後的痛苦、仿徨、留戀與無所適從。
那一段生活也很平淡,先是治病,把那雙麻木的腿從冰冷之中逐漸喚醒;後來是申請調動,辦手續,到小學校當了工友。交警服的時候周栓寶沒哭,倒是分局長老宋感慨了一陣。
選擇小學校工友這個職業,是因為周栓寶的那塊心病。沒孩子,就多看看別人的孩子吧,他對妻子說。王淑蘭歎口氣不作聲,她早對治好丈夫的病失去了信心,她知道丈夫是個心重的人,而那種男女之間的事與心情有太多的關係。
她並不完全理解丈夫。她覺得這個社會在越變越好,生活在一天天地富裕起來.丈夫有什麽必要常常愁眉苦臉優心仲忡呢?208
每每說到這個問題,周栓寶就會瞪她一眼,不說話。王淑蘭是個心直口快的人,
說過也就忘了,不再提。
日子於是就這麽平平淡淡地過下去了。不再需要去巡邏,去追捕,去蹲守,連加班都沒有了。周栓寶每天按時上班按時下班,像個老頭子似的背著手走來走去。一下子就過了四年。
馬寬的茶館變樣了,變成了一個小副食店,店門口的牌子上寫著“公私合營耳垂副食店”。店門大開著,馬寬常在門口掃地,他現在是這個店的售貨員。店裏的交流收音機開得聲音很大,正在廣播中共中央(關於整風運動的指示》。
這已是1957年5月,整風運動正在展開,對右派的反擊也已逐步開始。
又是一個清晨,愛幹淨的北京人們都在打掃院落、街巷。耳垂胡同裏邊,也有一個20歲上下的小夥子在掃地,他是已經長大的喬雲標,當年那個調皮的小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