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婚

10.德運舅的大喜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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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水下來了,身上濕濕地涼。兩眼皮在打架,又不舍走,隻偎了狗娃舅在窗前貼著聽,屋裏仍舊沒有動靜。

村街上,樹影兒透出朦朦朧朧的白,深深淺淺的黑。常有灰灰的一條躥上瓦屋的獸頭,倏爾又不見。狗間或咬一聲,磨牙的牲口細細地嚼料。

黑黑的一怪撲來,嚇得人閉眼,一忽兒又看清是那碾盤在死蹲,總也很嚇人。把臉扭回了,貼了那舔破的窗洞往裏瞅,久久,終於在屋裏那一片棍沌的墨裏分清了方位:床東一團濃黑,床西一團濃黑,木了一般,不見動。

狗娃舅來聽房,原是記了三個工分的。我覺著新鮮,也就跟了來。不想,結婚原是這般沒有滋味。

“我睏了。”

狗娃舅拍拍我,倆跟兒躥動著騰騰的黑火,眼又貼到窗格上去了。我真服氣他的耐性,打個哈欠,又借那舔破的窗洞獨眼看,隻覺蛐蛐一聲聲短叫,好不焦人。聽狗娃舅講過,這是一公一母“說話”哩。競這般地有聲有色!叫人氣極時,屋裏那混沌的黑化開了,又是床東一團,床西一團。

屏息昕去,床板“吱兒”響了,床西那團黑緩緩往床東處移,一股很粗的喘聲出來,兩團黑便合二為一。倏爾又分開去,一個床東,一個床西。漸漸,又移近了,定睛細看,卻又是床東、床西。接著一聲陽陽壯壯地“嗯”……

支著眼皮熬去了大半個夜,就聽得這麽一聲“嗯”。

又是久久,又是極粗的喘聲,兩團黑終於扭在一團。細細分曉,咬牙聲、廝打聲、撲騰撲騰地翻腿還雜著切齒的咬……隻不見喊叫,也不聽有罵聲出來。“咕咚”一聲,兩團黑從**滾到地上,就那麽來來回回地翻。

我剛想喊,被狗娃舅擰了一把,很疼,隻好住了。一個時辰之後,房裏靜下來,還是床東一團,床西一用,直到三星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