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的燈

二、立正,稍息,向右看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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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個月後,馮家昌當班長了,軍區獨立團一連四班的班長,軍銜為上士。

那時候,小個子胡連長剛剛升職為營長。當他離開連隊的時候,他對馮家昌說:“我再告訴你一個絕招,這是當兵的第二個絕招:吃苦。”

馮家昌笑了。

胡營長斥道:“你笑什麽?”

馮家昌繃起臉來,很嚴肅地說:“我沒笑。”可他心裏說,錘子,都是農家孩子,還不知道吃苦嗎?

胡營長說:“——狗日的蟲!”

這時候,馮家昌跟小個子老鄉說話已經很隨意了,他說:“營長,你可以帶‘籮’了。”

胡營長笑了,說:“籮兒?”

馮家昌說:“你家那‘籮’,細麵的?”

胡營長大笑,一揮手說:“嗨,不就是個‘籮兒’嘛,粗麵細麵一樣用。十年了,我等了整整十年……”

接著,胡營長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長地說:“不要輕看那兩個字。記住,苦是吃的,衝上去,死吃!”

很快,馮家昌就發現,胡營長說的那兩個字並不簡單。在這裏,“吃苦”是一種態度,甚至可以說是一門藝術,是極限的藝術。你想啊,連隊裏大多是農村兵,都是窮人家的孩子,操,誰怕吃苦?!況且,那正是一個學習雷鋒的年代。早晨,每當起床號響起來的時候,那些在鄉下長大的兵們一個個就餓虎一般衝出去了:有搶著挑水的,有搶著掃地的,有搶著喂豬的( 可惜連裏隻有兩頭豬 ),有搶著幫炊事班切菜的,還有跑到連部去給指導員端洗臉水又被通信員指著鼻子罵出來的……老天!

在這種情況下,馮家昌知道,就是吃苦,也得動動心思了。

於是,在滴水成冰的季節裏,馮家昌開始跑步了。每天早晨,四點半鍾,馮家昌就一個人偷偷地爬起來,到操場上去跑步。跑步的時候,他隻穿單衣單褲。那操場很大,馮家昌每次都跑十圈,這十圈相當於五公裏路。五公裏跑下來,身上就熱了。而後,馮家昌再悄悄地踅回班裏,戴上棉帽,穿上棉衣棉褲,去寫黑板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