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凝陪着丈夫走进声雅廊,在四壁镶板、隔音良好的舞厅里坐下来,觉得自己与此处格格不入的情绪,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在她眼里看去,这是一栋冰冷无情的建筑,风格及装修都俗不可耐。乐队无精打采地奏着一支支流行歌曲,几十对人分散在天花板低矮的舞池里,移动着在她看来十分刺目的舞步,表面上的活跃透露出内心里的躁动……。。。很显然,这里的人们都已受到物欲的侵蚀,反应拙劣而且令她讨厌。稍稍注意,就可以看见入口处游**着一群饱食终日、无所事事的大汉,那是一种更难以接受的不安定因素。看来,只要是喜欢惹事的人掀起任何**,立刻就会在舞厅里刮起一场恶旋风……
冉凝又一次惊讶,石洪骏为何选中了这个人语嘈杂、喧闹非凡的地方来消遣?她有生以来几乎第一次感觉到,那种一贯正确的可怕本领,终于从丈夫身上消失了!在月亮岛的时候,她似乎看到了一个顶天立地、而又深情款款的男人,但当他们回到家中,她又对自己的感情,对身边的男人,全都满怀狐疑了!
虽然表面上看去,夫妻两人都是相敬如宾、谦恭礼让,冉凝也从丈夫身上获取了一种令人鼓舞的力量,她简直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想彻底改变两个人的关系,也想营造一种从未有过的和睦的家庭气氛。但石洪骏的反应却是漫不经心,有时甚至冷若冰霜。同时冉凝还能感觉到,有一股**的暗流在他身上奔涌。但是在其他时候,冉凝倒已忘却了丈夫有自如地控制局面、变不利为有利的能力,而全神贯注于她自己将要面对的事情。
自从和楚云汉分手,并且情不自禁地把他跟自己的那层关系若明若暗地透给丈夫之后,冉凝心中就时时涌现出一种忧虑,生怕石洪骏会瞒着她,在背地里谋划什么孤注一掷的解决方法。以他那样的大男人脾性,怎能容忍自己的妻子看上另一个男人?又怎么会允许那个已成为部下的男人给自己戴上一顶绿帽子?他要是不给楚云汉小鞋穿,或者把他整到很惨的地步那才叫怪呢!当然,丝绸厂已陷入绝境,等着一切有能力的人来救援,但是冉凝仍不敢相信,石洪骏真会把工厂的利益置于个人感情之上!数日以来,冉凝已经成了惊弓之鸟,她一直担心着会不会发生什么不测事件?仿佛石洪骏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带着弦外之音?丈夫在她心目中,本就有些高深莫测难以捉摸,眼下他们关系中最为不幸的一点,就是石洪骏越来越变得冷酷无情。冉凝不知道丈夫在痛苦而缓慢地发现实情之后,会对自己干出什么事?她是会被踩扁,还是得到宽恕?她常常断然希望事情早些结束,紧接着又会对这言不由衷的想法害怕得发抖。当然,这不是谁的过错,因为哪怕是朝夕相处,一个人的性情也无法被另一个人完全了解。眼下,妻子对丈夫的恐惧就超过了新生的希望,而且几乎被怀疑的痛苦所吞噬。她无法在昔日安全的立足位置,与迫在眉睫的演变之间,细致微妙地保持着平衡状态,也对事情落到这步田地而感到遗憾,甚至憎恨起自己那猝然产生变化的感情世界……
今晚也是这样地出人意料,当冉凝照看完儿子的功课,石洪骏也把电视频道按了个遍时,他提议:“咱们出去散散心吧,我闷得慌”
这是很少出现的情况,丈夫居然在夜间外出寻乐,而且带上自己的妻子!虽然这是一种令他本人形象黯然失色的做法,但笼罩在冉凝心头的愁云却消散了一些。她高兴地点点头,说:“好吧,我跟你去,无论你到什么地方……”
但当他们坐着出租车驶到声雅廊时,冉凝却不免心惊肉跳,忙变着方儿地提醒他:“这里的开销很贵,我们可能消费不起……”
石洪骏脸上毫无表情,他推开车门,目不斜视地朝舞厅走去。“就一晚上,有什么关系?”
稍过片刻,冉凝才反应过来,喘着气追上他,问:“你是不是约了什么人?”“真是岂有此理!”石洪骏脸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眼睛里有一股怒气,“难道我们就不可以自己乐一乐吗?”
冉凝知趣地一言不发,赶快跟着他购票入内,也不敢亮出自己那个大记者的招牌。她突然异想天开:就让他去看一看这花花世界吧!虽然这世界已被一帮毫无情趣的人搞得一塌糊涂,但他或许会在那里,找到一扇通往事业成功的大门。而她自己呢,也可以在那里寻觅一位老朋友的踪迹,或者找回一些隐秘的感受……石洪骏两眼犹如探照灯一样,在黑暗的舞厅里扫来扫去,很快就打断了妻子的遐想,“哎,那不是楚云汉吗?他今天恰好销完了最后一批绸子,我正要向他表示祝贺呢!走,咱们过去……”
冉凝努力迈着悠闲的步子,眼光也在那个男人身上一掠而过,脸上的惊恐又转化为轻蔑。那种不屑的眼光是在向被看者表明,他已经被人注视了,但又必须不予理睬。但当冉凝发现邓丽时,就改变了原来的念头,跟在丈夫身后走过去,朝这一男一女冷冷地点点头。石洪骏却带着真诚的笑容,冲着部下一挥手,并且装做不认识他身边的女人。
“你是在这儿独自庆贺吗?”他问,“我可不可以加入?”
“当然,欢迎。”楚云汉热情地跟厂长打了个招呼,又替邓丽表了个态,“待会儿让我太太上台去,多唱几首你喜欢听的歌……”这时的邓丽,正摆出一副颇为优雅动人的姿式,她看出了冉凝艮前的局面大为恼火,便用一种嘲弄般的关切口气问:“石厂长,别来无恙?我姐离开贵厂之后,你们又甩掉了许多像她那样的包袱,想必已经扭亏为益,兴旺发达了?”
女歌星刻薄的语言让在场的人都很吃惊,楚云汉颇不情愿地排解:“对不起,她还年轻,不懂事,说话没大没小的,你们千万别计较……”
石洪骏也很诧异,他大概没想到,像楚云汉这么一个精明的男人,也会把心中的情感虚掷在一个放浪形骸的女人身上。冉凝更是感到局促不安,尽管她不愿去想象,楚云汉和这低俗的小姑娘如何相处,但他的生活已经跟她周围的世界发生了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大家缠夹不清,那么公众舆论就会有凭有据地站出来,给相互的关系泼一盆脏水。她不知道今晚怎样才能脱身?但她估计,邓丽受到刺激准会做出反应。果不其然,片刻之后,小歌星便用那种说唱般悦耳的声音,端出了自己心中的不快。
“云汉说得对,我总是缺乏社会经验,不会处理人际关系。但是,要继续去爱那些肯定不喜欢你的人,真是谈何容易!”
石洪骏像挨了当头一棒,脸上露出极其痛苦而又难以置信的表情,只好喃喃地说:“你在说笑话吧?我没听懂你的意思……”“我倒听懂了!”冉凝尽力按捺住纷乱的思绪,转向邓丽清晰地说,“邓小姐,我明白你的心思。既是这样,无论你今后对我做出什么样的举动,我都会原谅你的!”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邓丽说着,就起身摇摇晃晃地向石洪骏走去,“石厂长,可以请你跳一个舞吗?”
此举虽然出人意料,但毕竟带上了表演的痕迹,似乎想把周围人的眼光,都吸引到自己身上。石洪骏警觉地注意到这一点,便竭力使自己表现得风度翩翩,准备接受她的邀请。楚云汉却再也憋不住了,也蓦地站起来,似乎想阻拦他们……
对此早有觉察的冉凝,便从容不迫地朝他伸去一只手,说:“看来,我也只好邀请你跳舞了?这样,我才能跟你的太太打个平手!”楚云汉不由自主地带着冉凝走向舞池,再次感觉到她的行动下隐藏着一个计划。他害怕她的计划,还有她丈夫。石洪骏今天在厂长里并未跟他说上半句话,为何现在出现在一个最不可能出现的地方,向自己道贺呢?他连忙专注地思考起来,而且意识到.生活中那扇可怕的大门又朝他敞开了!那是通往一条绝径的门槛,他可能又一次因走投无路而逃循……他知道,他此生的最大障碍就是他自己,最深重的罪孽就是自欺欺人。而他现在看不出来。自己还有什么理由抱着这个女人跳舞?无论处于哪一种情形,他跟她都不应该再接触了!
“你说,你爱了不该爱的人,你的心中满是伤痕;你说你犯了不该犯的错,心中满是悔恨;
你说你尝尽了人间的苦,找不到一丝丝真情;你说你感到万分沮丧,甚至开始怀疑人生……”
“我不喜欢这首歌。”冉凝幽幽地说,“因为我并不期盼今后的岁月,也像这么凄凄惨惨地度过,不希望我的洞察力会像歌中唱得那样,由于恐惧、愤怒和悔恨而蒙上迷雾与灰尘,更不想经历这种不明不白的风流韵事、莫名其妙的罗曼史。那也许只是生命的幻觉、大悲大喜的刺激,或者仅仅是一场精神上的大会餐……”
冉凝,你还要怎么样?得饶人处且饶人吧!“楚云汉慢慢朝她转过脸来,”说实话,我是个病人,我得了精神上无法治愈的自卑病,因此不敢爱你。我也对不起邓丽,我娶她,只是为了利用她给自己治病,使我终能获得一点男子汉的自尊……现在我心里很轻松,不止是因为我的病正在痊愈,还因为我当初承诺你的事情,都已完全做到。我利用北方的客户关系,把丝绸厂积压的产品全都销售出去,替你丈夫回收了很大一笔资金,我也能离开你的生活,远走高飞啦!”
冉凝心中悠悠地浮起一丝纯属女性的满足。看来这个男人是打算采用一种断然的方式来结束他们的苦恋。她当然也一如既往地明白,楚云汉确实爱她,这才符合生活的哲学、命运的逻辑。那个干巴巴的小邓丽,只不过是这种感情上的陪衬。而她对他的迷恋,也表现出一种习以为常的反应。在今晚他们见面的最初一瞬间,她的精神就已投入了他的怀抱之中,期望着和他一起私奔,永远地离开这里,离开这座城市,离开所有的人……
但是,她再已不是几个月前的冉凝了!她已经学会对感情采取一种冷静超然的态度,也不会再因一时的自我放纵,而随便丢弃一些更为宝贵的东西。何况,她的自我保护意识业亦苏醒,她迅速回到自己的世界中,只是轻轻地说:“哦,我相信,你永远也不可能离开我们……”
楚云汉感到迷惑不解,但却机敏地注视着她,眼睛一闪一闪地发出询问:“此话怎讲?”
如果能够远走高飞,你早就逃之天天了!还能等到现在?”冉凝抿唇笑道,“你只是一个小打小闹的男人,永远也不会做出轰轰烈烈的事情来!无论事业还是感情,你都如此。”
“我承认,你确实很了解我,而且戳到了我的痛处。”楚云汉沙哑着声音表示同感,“恐怕,这也是你目前最佳的情感反应……知道吗?我跟我妹妹曾谈到过这个词。那段时间,我一直生活在一个假设里,就像在舞台上演戏似的,必须照着台词儿念下去。有时,我也必须做出一些让人吃惊的事情来,甚至冷酷无情……当然,就我的本意而言,我倒宁愿对你更温柔一些。我没想到,我们会超越角色,在现实生活中,上演出真正的悲欢离合来……”
“不,这不是演戏!”冉凝猛地转向他,低沉而坚决地说,“这是上天的旨意,而且,它绝不可能做出另外的安排!楚云汉,我会忘掉你的,完完全全忘掉你!或许,这也是我今后的角色,你明白吗?但我扮演的,一定是个各方面都完美无缺、无可挑剔的妻子,她会快快活活地生活下去,并且永远跟她的丈夫在一起!”
说完,她看,不看楚云汉一眼,转身便返回座位。而后者脸上,则出现了强烈的“情感反应”。
那道沙哑的女低声,仍在轻轻地吟唱着,舞厅里萦绕着一种回肠**气的情怀:
“要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你又何必苦苦追寻?爱情总是难舍难分,何必在意这一点点温存?有些事情你现在不必问,有的人你永远不必等……”
“这唱得是什么东西?”石洪骏低沉而有力地问,似乎他已经忍无可忍了。
“这是一段很好的歌词,我非常喜欢听!”邓丽振作起精神,语调尖刻地回答,“这是对现实生活中**的最好描写啊!”石洪骏脸上浮起奇怪的表情,然后,便用一种刺耳的、不合时宜的声调说:“难道在现实生活中,除了这些让人伤心绝望的爱,就再没有其他令人振奋的东西?”
邓丽面色泛红,飞快地扫了他一眼。她发现自己即不是被他本人,也不是被他的性格所打动,而是被一种精神上的力量所折服。在邓丽的生活中,石洪骏是个令人生畏的男人。他曾经锋芒逼人,使自己蒙受耻辱,当然,她也对自己使用的那些荒唐的**人的招术而感到恼火、别扭。但那毕竟是她的肺腑之言,而他却把自己的妻子带到这儿来羞辱她,这就激怒了不谙人事的年轻姑娘,于是她也发出一通低沉的短促的责问:
“既然如此,那么你带你老婆上这儿来干什么?我知道,你们来这儿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蔑视我,蔑视我的丈夫,因为我们都爱上了不该爱的人!但我要告诉你,尽管我曾经被你搅得心神不宁,也确实想过,要把你从你老婆那儿夺过来,但现在,我已经决心从你们身边走开,而只在一个梦境里去想念你了!”
石洪骏一开始好像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紧接着,才知道她的话对他的生活和感情意味着什么,但他强迫自己,对那句话的影响付之一笑,“我看,你已经变得老于世故了!”
“哦,不!
“她的日吻十分悲痛,又异常坚定,“我只是想恢复到我原来的样子,我只不过是一个头脑单纯的小姑娘,但是,我决不敢对你这样的男人冒风险。问题的关键,是我无法与你妻子相比,她是一个优秀的女人……”
她说到这里,心猛地跳了一下,然后便无力地沉了下去。不知不觉的,她已经把自己的胳膊挪开,沉思着走回座位。仿佛在那短短的时间里,她就受到一个自己所羡慕的男人的影响,而此刻所经历的一切,也都成了她生命的一部分……
看见她眼睛直勾勾地回到桌旁,冉凝和楚云汉都着实吃惊。随即,石洪骏又把楚云汉叫到吸烟室,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跟他密谈,于是便丢下两个惶惶不安的女人。冉凝此时正好希望,不要再发生任何戏剧性的事情,倒宁愿在那两个男人把她们抛来抛去的当口,保持一种悬而不决的状态。她的心忽然像阴霾似地化解不开,寻思起来,她心里的灰色正是那个妙龄女郎给蒙上的!敏感的妻子刚才已经看见了小歌星对丈夫脉脉含情的模样,遥远的记忆又在她心里如火如荼地燃烧起来。这个女人爱她的丈夫,而她绝不愿败在她手里!爱也是需要激发需要竞争的,冉凝在那一刻,突然产生了虚弱无比的恐慌,一颗伤痕累累的心,也更加患得患失了!
邓丽的心也是浓郁滞重,无法排遣。她知道,面前这个女人不但是石洪骏生活中的一片绿洲,也是始终盘旋在楚云汉心中的女神。她那具有魅力的文化品格,已经战胜了自己的青春美貌,而牵走了她所爱的两个男人的心!女记者的聪颖、智慧使她自惭形秽,也使她羞恼和愤怒,她不知道自己如何才能打败她?从哪个角度、哪一种立场去战胜她?
年轻姑娘悒郁地叹了口气,很快又迷失在另一片辽阔的、波涛汹涌的想象的海洋中,并且慢慢打捞出属于自己的战利品。或许她此生都无法跟石洪骏那样的男人结合,但是,她至少应该成为一个他所欣赏的女人!而那正是面前这个女人的模样啊!她希望自己能毫无惧色地跟她对话,而且表现出内心的轻松、乐观与自信。对,比她过去十年来所能表现出的,还要自信。
“喂,冉凝,我们交个朋友吧!”她毫无前奏地提议,只是话说得有些结结巴巴,“事实上,你主持的女性话题,我每期都在看。你是我所见到过的最具有爱心、最关心同类的女人,为什么我们不可以友好相处呢?”
“你的记忆力真棒!”冉凝不禁笑起来,似乎真心感叹对方所贸然展示的绝技,虽然她心中发出的叹息,仍然遗留着陈旧的气息,但她不得不对这个提议表示真心赞赏。“上次,就在这儿,你亲口告诉我,我们永远不可能发展友谊!”
这话似乎为邓丽自身免除了一切指责和责任,想到这个女记者正以一种新的方式来接受自己,不禁心旷神怡。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眉毛微微向上翘起,又恢复了那种活泼好斗的本性。“或许你听错了!我只记得我说过,要去继续爱那些并不喜欢我的人们!”
在她们身后的吸烟室里,烟雾弥漫笼罩着两个男人,石洪骏刚出口的话也使楚云汉大吃一惊。
“什么?你要辞职?让我接班?”他的胳膊微微颤抖,似乎承受不了这番重托的分量。他的眉头时而皱起,时而又松开,双眼时而眯起,时而又大瞪着,不声不响地注视了顶头上司好一阵,仍是不知所措。“不!我不行,我不合适,我干不下来!石厂长,你找错人了……”
石洪骏微微倾身向前,用力抓住他的肩膀,好像在为他打气。“别再叫我石厂长了!从明天开始,我就不是一厂之长了!至少暂时不是……事实上,不是我要辞职,而是别人不让我干了……算了,不谈这些了!我只是想,今晚先来给你下一点儿毛毛雨,一旦我彻底被人家搞下来,也好给丝绸厂找个理想的接班人。现在的企业,都是产、供、销一条龙,而销售就好比龙头,产品打不出去,生产便跟不上,一切也都无法谈起。你虽然对丝绸这一行陌生,但你在销售上很有办法,等于搞活了生产,扩大了资金,至于管理上嘛,只要给你配几个得力的助手就行了……我相信,我在丝绸公司还能说得起这个话,举荐个把人应该没问题!而你,难道不希望自己怒面露羞赧,舌头也显得不灵活了,而且奇怪地掺进了一丝惶恐。”不!不是想不想的问题,我没有这个能力,我知道,自己永远也成不了英雄,而只能小打小闹……”
“我指的英雄,只是一种气概而已。其实,小打小闹也是一种本领嘛!这次,你就给丝绸厂立下了汗马功劳,别人谁都不能代替。“石洪骏突然抿唇一笑,笑得很文雅,眉宇间却因为男性的尊严,而显得更为英勇、豪爽。”你要知道,有些人终生也遇不到一次惊天动地的机会,你可别坐失良机呀!”
“让我想想看吧!“楚云汉迟钝地,甚至有些勉强和心不在焉地回答着,又一次感觉到,自己这回恐怕只好当个生活的失败者,再来一个胜利大逃亡了!
石洪骏不解地端详着他,端详着这个夺走了他的心,让他丢了脸,但他却仍旧信任他,并且愿意给他一搏的机会的男人,不明白此人心里真正要的是什么?而楚云汉却已经忘掉了对方的存在。唉,这位仁兄那是在给他下毛毛雨哟!对方刚一开口,他就预先体验到了那种雷霆万钧之势!事情的发展正如自己料想的一样,这个丝绸厂的厂长,好比坐在火山口上,他怎敢伸手去接?
身处有空调的吸烟室,楚云汉却是大汗如雨。他感到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和惊悸,正像暴风雨到来之前,那不可避免地总会在头顶上响起的隆隆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