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铺天盖地、风驰电掣地从我眼前掠过,隔断了路轨那边生死搏斗的激烈场面。“轰隆轰隆”的钢铁碰撞声就像在挤压着我的心脏和大脑,撕裂着我的血肉和肢体
那股强劲的风还在呼啸而过。卷起的尖硬小石头划破了脸颊。
我的呼吸急促而吃力,两条腿再也坚持不住,身子好似要瘫下去,忙捂着脸赶快跑开了
多年来已经养成了一个习惯,在心灵承受重大打击时自然而然就想到了森。
我在郊外的田野上失魂落魄地走到傍黑,终于肢倒在那个强烈地渴望一种支撑的念头下,进了车站旁的一个公用电话亭。
管宿舍的老头儿去叫森时,我的膝盖直发软,心里乱麻一团。
我这是怎么啦?这不是自取其辱吗?大半年时间不通音讯,难道国仇家恨集干一身的森还肯原谅我吗?
完全是意料之中的冰冷
不义那种冰冷已渗出话筒,进入我的骨髓里和血液中了!
“除非你决定跟那个小日本一刀两断了,否则请别来打扰我的安宁!”
“我我努力去试一试吧!”
想到铁轨旁的情景,我咬住嘴唇,眼泪凄凉地流下来。
“试一试?哼里你鬼迷心窍了吧?难道我还不了解你?以你这样争强好胜的个性,不是那边闹得天翻地覆了,决不会打这个电话来示弱里”
我拼命压住哭泣,几乎因之而窒息,想放开嗓门大声疾呼,却又发不出声音来,只好听任电话那一端继续逞威风
“一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了,还在那里执迷不悟!你要是还有一点中国人的骨气,就该立刻按照自己所说的去做”
“森,这是两回事”
我泣不成声地分辩着。
“算了吧”森悻悻地打断我,“你这个人根本就不值得同情我也不会再去相信你的话里他坏,你比他还坏请你永远记住这一点:跟狗在一起的人不配跟我在一起!”
最后一句话完全是咆哮着冲出听简,展得我耳膜“嗡嗡”作响,两眼直冒火垦,头像撕裂一般疼痛,
我也想吼,想叫,想理直气壮地为自己和柏原辩护,但最终只是麻木地挂上了电话。
我瑙姗着回到自己宿舍。
人夜的宿舍仍旧凉气袭人,因为根少回来住再加上不爱料理,屋子里乱七八糟的,正适合主人的心情与思绪
我一个人又冷又饿地在黑暗中呆了许久,才抖抖索索打’开电灯。
随着光明扑入眼帘地是插在门边的一封信,国际邮件的标志十分醒目
啊!戴维,是你吗?这么长的时间没有消息,差点儿把老朋友忘了呢!
唉唉互你们欧洲人也会有我们这样的痛苦吗?你们怎样处理自己工作中和生活中的一道道难题?你们又如何对待婚姻、家庭、爱情与友谊呢?
我坐下来拆信时,才觉察连指尖都麻木了!
毕竟是在最伤心的时候接到了这封辗转投递的海外飞鸿,应该赌一赌自己的运气,看它会不会给我带来什么吉兆?
“梅,亲爱的:
我信宁诺言,在没有得到自由以前不来打搅你。
现在我终于解除了这桩多年来貌和神离的婚姆,分手时我们双方都心满意足:她得到了渴望已久的庄园别墅,而我也有资格去寻找自己梦寐以求的宝藏啦!
我心中珍贵的宝贝就是你!
梅,亲爱的,嫁给我吧!跟我列英国来!我书用自己的一生,好好地关心你,爱护你,”哎哎互戴维,这样可不好!请问我什么时候与你有过合谋?你又在何时向我许下过诺言?真不了解你们这些西方的宝贝啊!竟然抛弃结发妻子去追求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
也许这正是英国人与日本人的不同之处:前者显然更重视人本身的价值,认为结束名存实亡的婚姻追求己爱乃理所应当,根本不用担心会招致任何指责,而后者却用事业、声望和社会责任感来束缚人的一生,扼杀所有的感情
我知道自己不会轻易动情,但命运的安排却使戴维趁虚而人,天平的重量也在终刻发生了微妙的倾斜
窗外的夜空变得出奇的清晰,虽然没有闪现一颖星星,但却可以分辨出浅灰色的天幕和云彩的阴影。
遥远的陌生的大不列颠,是在哪一块神秘的天空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