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辙南辕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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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演员:“认真的后面是锁链,锁链下面埋着地雷,一脚踩上去会引爆整个生活。”

鲍雪冷笑:“你一锤子砸碎了引爆器,我已经粉身碎骨了,现在你彻底安全了。”

鲍雪环视四周,目光跟坐在台下第二排的俞颂阳对上,恍惚间她差点把台词忘了。演出结束大幕落下,主演上台谢幕,有人给他们献花。鲍雪跟其他演员站在后排。俞颂阳跳上台,穿过第一排,给站在角落里的鲍雪献花,这是鲍雪第一次在舞台上收到花,她激动得眼泪差点流出来。

卸完妆,鲍雪立刻跑出来找俞颂阳。俞颂阳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等她。

鲍雪说:“真没想到你能跑这么远来看戏。”

“不远,开车一个小时就到了,既然演出任务结束了,不如坐我的车一起回北京。”俞颂阳说得平淡自然。

鲍雪立刻答应了,俞颂阳开车在高速公路上行驶。

“你觉得我们的戏怎么样?”鲍雪问。

“剧情一般,你演得很投入很认真,而且表演水平不低,一看就是有素质的好演员。主演真的不如你,为什么让你演那么边缘的角色?”

“对我来说,有台词说就不错了,能把个人爱好和养家糊口,同时放到自己喜爱的职业当中,这是天大的幸运。”

“舞台在你眼里这么有魅力?”

“当然,就拿京剧来说吧,可以随意自由地表达着空间,抬起一条腿就跨过了屋子的门槛,挥一下马鞭便已骑在马上,把背驼起来就等于老了二十年。舞台上没有真正的空间,有的只是一个在舞台上活动的演员,时空因他而生。”

“我欣赏你的戏剧性。”

“欣赏和投入的成本是不一样的。”

“你的口气怎么跟尤姗姗一样?”

“商场如战场,你要提高警惕,随时准备止损。”

“多谢提醒。”俞颂阳笑道。鲍雪的眼睛盯在他的脸上。俞颂阳问:“干吗这样看我?”鲍雪若有所思地说:“你这个人真的像墨水瓶,第一眼没看透,第二眼还是看不透。”

“如果我是墨水瓶,那你就是酒瓶子,不知道里面装的是多少浓度的烈酒。”

鲍雪哈哈笑道:“终于找到共同点了,咱俩都是瓶装的。”

回到北京,车停在鲍雪家胡同口,俞颂阳帮鲍雪把行李箱搬下来。鲍雪说了声:“谢谢你!”推着行李箱往胡同里走。俞颂阳冲着她的背影大声问:“不邀请我进去坐坐?”“不了。”鲍雪头都没回。

“这算什么?考验吗?”

鲍雪站住脚,回过头看着他说:“小升初还得考试呢,何况从普通朋友升级成男女朋友。”

俞颂阳一怔,随即心花怒放,他大声叫道:“好,好,我接受升级考试。”

赵赫男是一个干什么都很专注的人,冯希喜欢看工作状态中的他。赵赫男戴着一次性手套搅拌肉馅,他边干活边考身边的徒弟:“知道为什么这样做吗?”

徒弟眨巴着眼睛摇摇头。

“肉要用力揉捏来提升黏度。加一点盐,锁住肉里的水分。这样,肉味不容易流失。”

范大厨走过来拉着冯希诉苦,他说:“抽油烟机的力度不够,厨房油烟散得太慢,你得想法解决。”冯希说:“这是抽力最大的一款,上面是不是什么地方堵了?一会儿我找人看看。”

她使劲拍了两下手,让大家往她这里看。她说:“今天晚上一家大公司来北辙南辕聚餐,大家都打起精神,拿出最好的状态来,呈现我们最好的菜品。大家有信心没有?”

厨师们一起喊:“有!”

“晚上下班以后,我请大家撸串,喝啤酒。”

厨师们欢呼,赵赫男面无表情地忙着手里的活儿。冯希特意走过来招呼他:“赵师傅,你别忘了晚上的活动。”

赵赫男说:“对不起,工作之余的时间是我自己的。这个活动我就不参加了。”

冯希一怔,张了下嘴,没说话。

鲍雪又去外地拍戏了,她在一部年代戏里扮演小角色。杀青的时候,俞颂阳发来微信说,他在外出差,距她拍戏的地方很近,想过来看看她。鲍雪回微信说,她最后一场戏已经拍完,两个小时以后返京。俞颂阳要她把位置发过来,他去找她,两人一起回京。

鲍雪很高兴,俞颂阳在会合的地点见到鲍雪,问她:“你的行李呢?”

“让它们搭制片主任的汽车,先我一步回北京了。”

两人在出租车上,俞颂阳说:“我不知道你这边的情况,不敢随便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一个电话也不给我打?”

鲍雪发牢骚:“我在现场一泡就是一天,手机静音听不见。回到宾馆已经是二半夜了,紧着睡,也睡不够五个小时,哪有时间打电话。”

“你这工作够熬人的。”俞颂阳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就开车了,照这个堵法,咱们非误了车不可。师傅,有没有别的办法,让我们能赶上火车?”

“车顶上要是有螺旋桨,咱们就能飞过去。”师傅的语气很淡定。

鲍雪叫停出租车,开车门下车,俞颂阳只好跟着她下车。两人在街道上快步走起来。“跑吧!”说完鲍雪撒腿领跑,俞颂阳紧随其后。俩人满头大汗地冲进站台。双脚刚迈进车厢站牢,火车就开了。鲍雪把脑袋抵在俞颂阳的后背上喘息着。俞颂阳心里想,突然就这么心贴心背靠背了,就算误了这趟火车也值。

他们的座位被一个酒气熏天的中年男人占了。鲍雪跟他索要自己的座位。中年男人斜了她一眼说:“那么多空位,随便坐吧。”鲍雪说:“要对号入座。”“你咋这么多事?”中年男人问。俞颂阳要看他的车票,中年男人问:“凭什么给你看?”

乘务员走过来让他出示票,中年男人把票扔在地上。乘务员捡起票看了一眼说:“你这是二等车厢的票。”

“什么一等二等?这是不是人民的铁路?如果是,为什么要分成三六九等?我是人民一分子,我就坐这儿了,你能把我脑袋咬下来?”

俞颂阳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说:“你给我起来吧!”

中年男人一拳朝俞颂阳打过去,俞颂阳闪身躲过。鲍雪抓起中年男人的提包,扔在过道上。中年男人朝鲍雪扑过去,俞颂阳一把把他推开。中年男人站立不稳,跌坐在座位上。乘警过来,把中年男人请出了车厢。鲍雪气呼呼地坐在座位上,俞颂阳看着她笑。

“笑什么?”鲍雪问。俞颂阳说:“我特别喜欢看你这副上房揭瓦的样子。”

俞颂阳和鲍雪跟随人流从出北京南站的出站口出来。

俞颂阳问:“你去哪儿?”鲍雪说:“去我姥姥家蹭饭。”

“去我家吧,我给你做饭。”俞颂阳发出了正式邀请,鲍雪爽快地答应了。俞颂阳家里叫人难以想象地整洁,地面光洁一尘不染。鲍雪惊呼:“这是你装修的样板间吗?站在这样的地板上,我觉得自己好操蛋啊。这地能踩吗?会不会把我摔死,要不你背我进去吧。”

俞颂阳笑着把拖鞋摆在她的脚下。鲍雪不理睬那双拖鞋,光着脚就进去了。俞颂阳换上拖鞋,脚下踩着一块抹布,跟在她后面擦。鲍雪视察一圈后,在阳台的茶几处盘腿坐下,俞颂阳端了两杯咖啡放在茶几上。

鲍雪喝了一口,赞叹道:“这咖啡绝对配得上这房间的气质。”

“我自己磨的。”

“一个男人,能把自己的窝,收拾得苍蝇走路都能摔骨折了,我除了跪服,就是膜拜。”

“讲卫生不好吗?”俞颂阳问。

“你已经把‘讲卫生’这三个字,甩到身后四百米了,你这叫洁癖。”

“想不想吃牛排了?”俞颂阳问。

“想。”鲍雪回答得很干脆。

俞颂阳在开放式的厨房里做饭,他一只手叉腰,另一只手翻着锅里的牛排,一缕头发垂在额前,这副样子让鲍雪怦然心动。“你这样盯着我干什么?”俞颂阳问。鲍雪说:“你在厨房做饭的样子好性感啊。”

饭菜摆上了桌,两人边聊边吃。

俞颂阳说:“我记忆力好,老师讲的东西,听一遍就能记住。大学读的是建筑系,然后考了个全额奖学金,去英国读的研究生。”

“你给家里省了一大笔钱。”鲍雪说。

“生活还是需要花钱的,我父母给我出了一笔生活费。这让我在他们面前有点抬不起头来。王小波说,人的一切痛苦,本质上都是对自己无能的愤怒。”

鲍雪说:“你一会儿愤怒一下,一会儿愤怒一下,气性还挺大。”俞颂阳被她说乐了。“你有前女友吧?”鲍雪问。俞颂阳说:“你怎么知道?”

“你这样的人能闲着吗?”

“她是湖南人,我俩一个专业。在艺术上我俩很谈得来。以为彼此找到了知己。相处两年后,她过度的理性和我们性格上相同的硬度,弄得彼此疲惫不堪。我俩同时明白了,我们适合做朋友,不适合做伴侣。”

“她也回国了?”

“没有,还在伦敦。跟老外男友在一起,那老外包容性很强,特别适合她。”

鲍雪点点头,这下她就放心了。俞颂阳认为,这话说早了吧?鲍雪想了想,对,每个灵魂都有一条非走不可的弯路。俞颂阳听了哈哈大笑。

鲍雪说:“我这人碗大汤宽,如果你想回到不健康的妥协关系当中,我立马开闸放水。”俞颂阳问:“哎,我到底算你什么人?”鲍雪戏谑道:“男朋友中的老大,炸酱面里的肉酱。”

俞颂阳笑着感叹:“你性格这么好,我特别想知道,你成长的家庭是什么样的?”鲍雪说:“我父母在深圳,我出生在北京,在我姥姥姥爷身边长大。高中的三年回到深圳,高考杀回北京,毕业后留在北京工作。”

俞颂阳问鲍雪跟父母的关系怎么样,她说好得跟哥们儿一样。俞颂阳好奇她的性格是怎么形成的。鲍雪认为一半天生,另一半跟她姥姥有关,她是被姥姥放养大的。俞颂阳笑呵呵问,怎么放养?鲍雪说,很少约束她,充分释放她的天性。

比如初中二年级时,她喜欢上班里的一个男生。老师发现后叫了家长,因父母在外地,姥姥便去了,一顿炮火把老师给炸蒙了。

俞颂阳饶有兴致地问:“你姥姥怎么说的?”

“我姥姥问老师,你有没有过青春期?老师说,当然有了。我姥姥说,你肯定也有过见到英俊男生,脸红心跳的时候。老师一愣。我姥姥说,这才过了几年你就忘光了?老师有点发蒙,回不上话。我姥姥说,男孩女孩相互吸引,是荷尔蒙的作用,是身体发育的必然,不是不正经。你青春期的时候,可以有心仪的小男生,你的学生为什么不可以有?再说,两个十三岁的孩子在校园里能做什么?不就是手拉手到小卖部买两颗棒棒糖含着吗?”

俞颂阳哈哈大笑。

“我姥姥这一招挺厉害,她要是阻止我谈恋爱,我青春期逆反,肯定跟她对着干。她顺着我,我反倒觉得很没意思,一个星期后结束了这场恋情。”

“以后又谈了几次?”

鲍雪掰着手指头假装数:“你就别为难我了,我高考数学才得了16分。”

俞颂阳举起酒杯跟她碰杯,俩人一饮而尽。“你有喜欢的人吗?”俞颂阳问。“我正经历着一个人的兵荒马乱。”鲍雪答。

俞颂阳感叹:“你这么好的女孩,怎么会跑单呢?”鲍雪自我剖析说:“委屈别人,我下不了手,委屈自己就简单多了。”俞颂阳坏笑说:“哎,这一点咱俩想法倒是一致。我看,干脆把咱俩放在一口锅里炖了吧。”鲍雪摇摇头:“我最不喜欢吃乱炖。”俞颂阳说:“我也不喜欢吃。”

“那还点这道菜干什么?”鲍雪一口干了杯中酒,俞颂阳也爽快地干了。

“好酒量。”俞颂阳夸鲍雪。

“错,应该说,好酒友。”

“人是唯一知道自己难逃一死的物种。酒这东西,可以分散对恐惧的注意力。”俞颂阳说。

“想用喝酒来淹死恐惧?恐惧是会游泳的。”

“我也会游泳,还考了潜水证。”

“你还会什么?”鲍雪问。

“赛车,高空跳伞,徒手攀岩和滑野雪。我可以从山顶直接单板速降往下跳。”

鲍雪吃惊地张大了嘴:“你玩儿得有点太悬了!”俞颂阳说:“你们北京人特爱说‘玩儿’这个词。”鲍雪说:“北京人说的玩儿,不只是玩耍嬉戏的意思。有一种不计得失的超脱和一种自我解嘲的幽默在里面,涵盖量大了去了。”

俞颂阳琢磨她说的话。

“我觉得你是个理想主义者。”

“这是个陷阱吗?”俞颂阳问。

鲍雪笑道:“你死都不怕,还怕我落井下石?”

“落井下石的理由?”

“命运叫你五更死,你非三更去,你爱好的那些东西,在我看来就是作死。”

俞颂阳感叹说,过去老祖宗攀登悬崖如走平地,现在的人已经彻底退化了。鲍雪说,人体机能的退化是工业的进步带来的结果。俞颂阳问她,一百米奔跑的速度是多少?鲍雪说,那得看谁在后面追她了。俞颂阳指了指自己,鲍雪说,那她跑得比刘易斯还快。

俞颂阳点点头:“还是的,因为潜能被激发出来了。极限挑战的就是人的潜能和生理极限。”

鲍雪发现酒没了,提议再开一瓶。俞颂阳说:“酒柜里有很多好酒,你背对着酒柜点吧,点中哪瓶咱们喝哪瓶。”鲍雪问:“看不见怎么点?”俞颂阳说:“你就说第几排第几个。”鲍雪想了一下说:“第三排左数第五瓶。”俞颂阳惨叫一声:“你太狠了!这是我藏了十年的好酒。”

清晨,阳光照进窗子,洒在鲍雪的脸上。她的睫毛抖动了几下,睁开了眼睛。鲍雪伸手摸了一下脑袋下枕着的东西,竟然是一个人的大腿。鲍雪蒙了,抬起脑袋顺着那条腿往上看去。俞颂阳四仰八叉和衣躺在地板上。鲍雪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一骨碌爬起来。俞颂阳醒了,他坐起来稀里糊涂地看着鲍雪。鲍雪尴尬万分,跳起来冲进了卫生间。俞颂阳看着地板上的三个空酒瓶子,挠着脑袋回忆曾经发生的事情。

鲍雪在卫生间里用凉水洗了脸,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小声问道:“傻子,你怎会睡在这儿?”鲍雪磨磨蹭蹭地从卫生间里出来,俞颂阳已经把满地狼藉清理干净了。鲍雪不好意思地看着他笑,俞颂阳问:“地板睡得不舒服吧?”

“你怎么不叫醒我?”

“我也得叫得醒你啊,你枕着我的腿,我一动,你就两手死死地搂着我的腿,没办法我只能就地卧倒陪睡了。”

“我没耍酒疯吧?”鲍雪问。俞颂阳说,站都站不起来,怎么耍?鲍雪懊恼地说,这是她第一次喝断片,也不知他俩到底喝了多少。

俞颂阳说:“两瓶红酒一瓶香槟。”“我没干什么出格的事吧?”鲍雪问。俞颂阳笑嘻嘻:“你也得有出格的能力才行吧?三瓶酒下肚,你不但反应迟钝,而且智力低下,我说的话你一概听不懂。怎么出格?”

哈哈大笑的鲍雪整个人沐浴在阳光当中,看上去金灿灿的。俞颂阳看着她不禁有些发呆。鲍雪摸自己的脸:“怎么了?”俞颂阳说:“你睡着了流口水。”鲍雪的脸一下红了:“胡说!”

俞颂阳把换下来的牛仔裤拎起来指给她看:“你用口水在我的裤腿上,画了一幅西藏地图。”鲍雪嘟囔:“要画也应该画新疆地图啊,那才是我最想去的地方。”

俞颂阳笑了:“找机会,我带你一块去。”鲍雪说:“我想吃正宗的新疆烤包子,还想吃有大块羊肉的拉条子。不行了,口水又要流出来了。要不你先给我煮碗方便面解解馋吧。”

俞颂阳在厨房里做面,他切西红柿、香菜、小葱,鲍雪站在一边看。俞颂阳问:“会做饭吗?”鲍雪摇摇头:“不会。”

“那你平时吃什么?”

“点外卖,馋了就去我姥姥家蹭饭。我姥姥是大能人,什么菜都会做。在我姥姥跟前我就是个废物,当废物的感觉真是太爽了!”

“什么时候带我去享享口福?”俞颂阳笑。

“我家老太太眼睛特别毒,不怕她一眼看穿你啊?”

“怕什么?早确诊早治疗。”

“你明白自己有病啊?”

俞颂阳笑说:“你就好好给我挖坑吧。”

俞颂阳把煮好的两碗方便面端上来,鲍雪把烤面包片和煎好的鸡蛋放在桌子上。鲍雪边吃饭边看手机,俞颂阳说:“你这毛病不好。”鲍雪把手机放到一边,随手拿起一本画册边吃边看。俞颂阳说:“北京周边有比这还美的地方。”

“你带我去。”

“好,吃完了就上路!”

两人说走就走,俞颂阳开车,鲍雪坐在副驾驶上跟他聊天说话。一对蝴蝶飞进车窗又飞了出去。“哎,你说梁山伯和祝英台为什么会成为绝唱?”鲍雪问。“因为他们死后都变成了蝴蝶,这事普通人做不到。”俞颂阳答。

“你们男的跟我们女的想问题,总不在一个频道上。”

“身体结构不同,思想体系不同,感受力表达力肯定也不同。”

鲍雪叹了一口气:“虽然已经进入新世纪了,男人还在潜移默化地主宰着我女人的生活。”俞颂阳说:“现在的女性受过高等教育,但她们判断自己的价值照样是,他能不能给我买房子?他的钱能不能给我花?这跟一百年前的女人有什么两样?那时候的女人,还知道用劳动换得家中的一席之地,还有任劳任怨的美德,现在的女孩子,既不任劳也不任怨,只想索取不想付出,一心想着不劳而获。”

“不许攻击我们九〇后。”鲍雪制止他。俞颂阳说:“你要是那样,我就不跟你来往了。”鲍雪瞪眼说:“什么叫你不跟我来往,掌握这个主动权的应该是我。”俞颂阳说:“好,好,主动权归你。”

山里风景如画,越野汽车吼叫着爬上陡峭的山坡,将近九十度坡度的崖壁,被车轮抓出深深的沟壑。鲍雪大惊失色,死死抓住俞颂阳的胳膊,指甲掐进他的肉里。俞颂阳两手死死把住方向盘。鲍雪差点吓掉了魂,大哭和大笑无差别转换着。越野车停在坡顶。俞颂阳看着鲍雪笑个不停。

鲍雪的眼泪流出来,她一拳一拳地打他:“笑!你还笑!”

俞颂阳伸手搂住她,鲍雪挣扎,俞颂阳更紧地搂住她。鲍雪的身体松懈下来,把脸埋进他的怀里。回去的路上,鲍雪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睡着了。俞颂阳腾出一只手把自己的外套盖在她的身上。他从心底爱上了这个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