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後台的後台

佛魔一念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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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陀微笑著,體態豐滿,氣象圓和,平寧而安詳。它似乎不需要其他某些教派那樣的**澎湃,那祥的決念高峻,也沒有多少充滿血與火的履曆作為教義背景。它與其說是一個聖者,更像是一個智者;與其說在作一種情感的徼發,更像是在作一種智識的引導;與其說是天國的詩篇,更像是一種人間的耐心討論和辯答。

世界上宗教很多,說佛教的哲學含量最高,至少不失為一家之言。十字和新月把人們的目光引向蒼穹,便人們在對神主的敬畏之下建立人格信仰的道德倫理,佛學的出發點也大體如此不過,佛學更使某些人迷的,是它超越道德倫理,甚至超越了神學,走向了更為廣闊的思維荒原,幾乎觸及和深人了古今哲學所涉的大多數命題。拂開佛家經藏上的封塵,剝除佛經中各種攀附者夾雜其中的糟粘,佛的智慧就一一輝耀在我們麵前“三界唯心”(本體論),“諸行無常”(方法論),“因緣業報”(構造論),“無念息心”(人生論),“自度度他”(社會論),“言語道斷(認知論),“我心即佛”(神義論)……且,不說這些佛理在多大程度上逼近了真理,僅說思維工程的如此浩大和完備,就不能不令人驚歎,不能不被視為佛學的一大特色。

還有一事特色不可不提,那就是佛學的開放性,是它對異教的寬容態度和吸納能力。在曆史上,佛教基本上沒有旌旗蔽空屍橫遍野的征服異教之戰,也基本上沒有對叛教者施以絞索或烈火的酷刑。佛界當然也有過一些教門之爭,但大多隻是小打小鬧,一般不會演成大的事故。而且這種辱沒佛門的狹隘之舉,曆來為正信者所不齒。“方便多門”“萬教歸一”,佛認為各種教派隻不過是“同出而異名”,是一個太陽在多個水盆裏落下的多種光影,本質上是完全可以融合為一的。佛正是以“大量”之心來洽處各種異己的宗派和思潮。到了禪宗後期,有些佛徒更有慢教風尚,所謂“逢佛殺佛,逢祖殺祖”,不拜佛,不讀經,甚至視屎尿一類穢物為佛性所在。他們鏟除一切執見的徹底革命,最後革到了佛祖的頭上,不惜糟踐自己教門,所表現出來的幾分奇智,幾分勇敢和寬懷,較之其他某些門戶的惟我獨尊,顯然不大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