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夭了。冼文弓一有空就玩扑克,“吹牛”、“拱猪”、“抓娘娘”、“打百分”、“算卦”,样样都玩_每次想法把郭云河找上,他想观察观察,连长和张久光的评价哪个正确。
“小郭,咱俩对家怎么样?”
“就得咱俩对家,别人水平不行!”
俩人配合挺默契,总是赢。
“小郭,你爸爸扑克玩得怎么样?”
“他呀,‘一本正’,啥也不会玩!”
“他干什么工作?”
“这个嘛,军事秘密1我姑父扑克玩得绝,咱们三连谁也不行己
“你姑父在哪儿工作?”
“一般单位,军区情报部!”
“情报部还一般单位?”
“重要是挺重要,找他们走个后门什么的没门,老百姓谁需要军事情报?”
“你姑父是什么职务?”
“今年不退休的话就该当正部长了。”
“那么是副部长了?哄什么名?我有个同学毕业分配在情报部。”
郭云河忽然出错了一张牌,脸一红:“指导员老打岔,不集中精力要输!”
“输什么,光了。你姑父畔什么名,我给我同学写封信,你给你姑父写封信,请你姑父帮我买台小录音机,情报部录音机好买。”
“不,不行。我姑父说情报部任何事都属于绝密,他不让我向外人透露姓名!”
一郭云河上连部拿报纸,冼文弓又哄住他:“小郭,来,我给你算算卦,看你姑父能不能当部长。”
“也是个‘一本正’,当不当也借不上他的光!”
“那也是当上好,来算算!”冼文弓拿出扑克让郭云河洗了几遍,然后摆巴一阵:“三遍都通了,肯定能当上,我给我同学写封信,哄他跟你姑父走个后门,我特别想买台小录音机。”
“别,别,别,你一写信我非得挨他一顿克,想买录普机还不如求我爸爸,我跟我爸爸说!”
“好,那就拜托你了。小郭你坐会儿!”冼文弓又跟郭云河唠起连队的情况:“咱们连这帮兵有浪有值得你佩服的?”
郭云河翻翻眼睛:“有哇,张久光我就很佩服,他有才,我光有财!”
“刘明天怎么样?”
“他是好人!”
冼文弓奇怪了,连长不是说他们不团结吗?连王自委也被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第六天中午饭时,郭云河忽然在饭堂向全连念了份倡议书兼检讨书。他倡议成立一个扑克研究小组,首先通过玩扑克毅炼记忆力和智力,然后过渡为学文化小组,#且指名聘请张久光当辅导员,同时征求参加者。他还顺便做了个检讨,承认廖佑苟的枪通条是他藏的,目的是捉弄人。他检讨了以干部子弟自居的思想,公开向廖佑苟道歉。
冼文弓心里犹如一池水投入了三块石头,一圈圈涟漪重叠、交错,混乱了。他对郭云河的倡议和检讨都赞成,甚至暗暗佩服郭云河竟能和他想到一块,因此一时弄不清张久光反映的情况是否带有偏见了。他没有表态。
王自委沉不住气了:“你已经来了六天,葫芦里到底装的什么药也该倒一倒了。全连都在传抄你说的那通‘扑克经’,郭云河又出风头成立小组,不及早表态,你拉一帮、他拽一伙的,会闹出事来!”
“容我再看一天,星期一你主持会,我正式向全连讲讲话。”
“那就定死了?”
“定死了,就星期一里”
冼文弓立即用蜡纸刻印一张考卷发给全连。考题只有一个:这个星期你最关心的是什么?题的前面有一段话:此卷请在五分钟内答好,不记名投入信箱,两小时内保证当众烧毁。相信同志们会如实作答。
只一个小时,好几十张卷子就阅完了。多数写的是一两句话,归纳起来大致这几类:最关心指导员赞成什么,反对什么;最关心指导员将要采取什么措施;最关心指导员和连长的关系,关心指导员的一切情况,什么也不关心……总之,绝大多数关心的是冼文弓上任后会怎么干。
一个半小时后,冼文弓当众把答卷全部烧毁,又发给每人一张白纸,说:“我对大家的关心表示感谢。我个人的情况是:二十八岁,未婚,恋爱过,黄了,父亲是工人,家庭条件一般,爱好心理学,喜欢和比自己年龄小的人交朋友。关于工作,我决不辜负大家的期望。但是我对情况不熟,我不知怎么做好。我有个请求,请大家务必在星期天晚上九点以前,把‘要求我’或‘不准我’―请注意,只是我―怎么做的意见写在纸上,投入箱内。署不署名自便。但是,有能提出重大建议而又署名的,采不采纳我都以个人名义赠送价值五元的纪念品作为酬答。愿意要什么可以同时写上。我把信箱挂在厕所。”他从兜里掏出一把对号锁。“这把锁只有我知道号码,我自己开箱看完后仍当众烧毁。我将综合归纳大家提出的意见,凡属我职权范围内又不违背条令条例的,都用毛笔写出来贴在饭堂,请大家监督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