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索伦河谷的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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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部也在玩扑克,参加者是连长、副指导员、司务长和一个五官端正、脸皮白净,长相很帅的兵。

冼文弓进屋就伸出了双手,和他一般高的连长王自委只用左手同他握了握,右手仍掐着扑克,说:“政治处就会耍嘴皮,能派得起活人就派不起车?”放开手,“副指导员给倒缸子水来,把你的好茶叶放点,我这儿有烟。指导员是咱们连出去的,用不着客气,坐下,一块研究‘54号文件’递给冼文弓一支烟就坐下了。

冼文弓:“我应该到各班看看。”

王自委:“星期天法定休息,你一去战士们还怎么玩?新官上任应该带头趣纪守法嘛!”

决文弓只好坐下。但五个人没法玩,王自委看看那个帅气的兵:“郭云河,我们四个连干研究,你先委屈一下,回班去玩一会。”

郭云河口气好象营里领导一样:“那不行,你这盒烟还没共产完哪,司务长下,跟老炊们研究去犷”

王自委竟听从这个帅兵的指挥,对司务长:“那你下,你手下有兵。”

司务长鬓走了。王自委和郭云河对冼文弓和副指导员,用帅兵郭云河的话说是“军事对政治”。军事那伙总不治停:“连长你这牌出的,臭,太臭生”

冼文弓暗暗琢磨这几个人。连长王自委是全团最老的连长,冼文弓入伍时他就是排长了。离开三连七年又回来当指导员,他连扑克都波停,与其说不用客气,倒不如说是浪放在眼里。副指导员不认识,看来很随和,但太没魄力了。这个哄郭云河的帅兵真特殊,竟敢到连部的牌桌上盛气凌人,是高干子弟?看派头,有点象又不象。他跟连长关系非同一般,看那眼神,不时溜你一下,貌似什么都无所谓,大概比张久光那样的兵心眼要多。

“指导员咋老帮我们出牌?不是军政一把手搞团结的时候,当心军事打败政治。败了要拿战争赔歉―请客尸这帅兵显然想在冼文弓面前卖弄几句,却错把赔“款”说成赔“歇”,露了不学无术的底。

一抱子又进屋来凑热闹,郭云河把半盒水果罐头给它吃。这时通信员给他送来一张汇款单:“你爸邮钱来了,请不请客?”

“当然请,这回不是为你,是为欢迎指导员!”郭云河问王自委:“连长,我出钱,你派车吧?”

冼文弓连忙制止,王自委说:“又不是咱们敲他竹杠,他爸是老党员,高兴儿子搞‘共产主义’。派车不好,通信员骑自行车往军马场辛苦一趟!”

郭云河花十五元钱买了酒和灌头,就算为指导员接风了。冼文弓不会喝酒,无奈也喝了一口,在他自己看来巳经够多了。王自委却认为他不够意思,不高兴地和郭云河喝起来。

晚上团电影组来演《李二嫂改嫁》,没等连队集合,场中间已被老乡占满了。王自委醉意朦胧,冲老乡喊道:“电影是给部队演的,中间都让出来!”

老乡没人动。王自委火了,向部队下口令:“正步―走―!”部队也波动。他大怒:“后退三步―走―!”

队伍后退三步,王自委又下达正步走的口令,硬把老乡冲开了扩连长坐下后,老乡重又拢来。吹箫的长发老兵坐在队尾,他刚要把小凳让给一个抱小孩的年轻妇女,就被王自委点住了《李二嫂改嫁》还没开演,你忙活什么?”

年轻女人羞走了。

冼文弓心里象团乱麻,脑袋象只铅桶,身子象一捆要散的称秆,哪有心思看电影。回到连部,见行李已被通信员铺好了。按常规,连长、指导员该同屋住,通信员却给他铺到副指导员那屋。通信员说连长畔这么安排的,井告诉说三连一道是军政干部分住。

当夜冼文弓做开了恶梦,黑色的、红色的、绿色的、揭色的……五彩缤纷的蛇在他周围飞来爬去。深夜时他被吓醒了,腰凉冰冰的,再也睡不着,干脆穿衣到外面去转。

黑魅魁的山谷低吼着林涛,清冷的残月斜挂山头。边塞的夜好凉啊。抱子听见动静起来和他作伴,舔他的手,拱他的脚,使他感到一练练暖意。

他在岗楼又遇见了亮脑袋兵张久光。张久光抬着双铃马蹄表问他:“指导员,你的表几点?”

“一点。”

“可你看看这表,六点!才半夜就拨快五小时,我巳经是第八班岗了。在这个王八蛋连队当兵倒邪霉了!”

冼文弓一阵打抖:刚入伍那阵,大伙是抢着多站岗的。如果下班岗误了,上班岗宁可多站一夜,也不会擅离岗位自己去哄人接岗。如今,装备换成新式火箭炮的三连,却成了站岗都要拨闹钟的“王八蛋”连啦1他忽然感到,来前自己想得太浪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