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索倫河穀的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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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晨。爆炸性的消息震懾了全連,全村。

腿還沒拆除夾板的張榮慶拄著拐又轉磨,又跺腳,他後悔自己不該心血**去治這條該死的腿。他還怨自己啥也不明白,給小孩用的東西啥都買了,就是沒買點奶粉。連部住在赫哲屯,那邊家家打魚,沒有養奶牛的。連裏現動員了個生孩子剛滿月的赫哲婦女去熱鬧鎮給奶幾天嬰兒。指導員怕熱鬧鎮那邊再出什麽意外,帶著醫助!滑雪板先走了。兩匹白馬拉的爬犁上坐著杜林、李老兵、張榮慶和赫哲族婦女,大黑狗跑前跑後跟著。

璀璨的雪原金光銀光閃閃爍爍。地球顯得比太陽輝煌翅眼,照得爬犁上的人眼花撩亂、一個個眉毛、皮帽耳上的霜花也都亮閃閃的‘天空象用雪擦過的玻璃,透明,蔚藍,沒有一練雲跡,空氣中細細的雪塵在陽光下也象銀粉一般熠熠閃光。四野遍披銀甲。隻有樹林裏偶爾露出幾束紅色或黃色的樹葉,象鋪蓋大地的白絹上劃著了幾根火柴。跟咋夜相比,簡道象從十八層地撤的苦海來到童話般的天堂。野雞、山鷹也到陽光下曬羽翅,時而還有傻抱子出來奔跑。

白馬爬犁順江邊走著。昨夜新下的雪還不結實,盡管趕爬犁的戰士一再揮鞭打馬,還是跑不起來。爬犁上的人默默無語,各自想著心事。

合情最複雜的是張榮慶。他眼前出現的一會是牛輯幫啞女千活,一會是啞女抱著孩子在哭哄的疊影,心中既有對牛稗的懷念又有對他的不解和怨怒,同時還摻著深深的後侮,而後悔是最強烈的。

李老兵主要是難過,他對牛髯的印象並不壞,甚至有點喜歡。他想起八月十五晚上牛髯和他在江邊放河燈―這是赫哲人的風俗,把一盞盞紙燈放在江上,讓它順流漂得很遠很遠,意思是照亮江裏的水路,好讓最名貴的大馬哈以及重唇、哲羅、紅鯉、白縹、鼇花……能在亮堂堂的江裏遊來,供他們捕捉。牛森的燈是用墨水瓶做的,裝了滿滿的煤油,安放在一塊樺木板上,燈罩是用紅紙糊成的五角星。紅紅的五星燈順著黑幽幽的江流漂走了,牛釋說,讓這燈代他看看沿江的風光,並向沿江的男女老少以及山水草木問個好。李老兵嘲笑他浪漫,揀起一塊片石打了個長長的水漂。水漂消逝了,牛森外逃了,李老兵心裏有點悵然若失,又有點疑惑莫解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