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山路崎岖。在吕梁山的深山老林里,一行人背着行囊,拄着木棍,踉踉跄跄地行进着。
冯兰花踮着一双小脚,和大家一样爬坡上圪梁,一路上数她走得慢,数她跌跤多,脚上不知撞起多少泡,钻心地痛,走不了几步,就要坐下来歇息。
柳含嫣那双曾被人笑话的天足却派上了用场。大脚丫子配上平底布鞋,起落有力,轻松自如,在长途跋涉中,它的优越岂是受看不受用的三寸金莲可比。妯娌俩一路形影不离,相互搀扶,偶尔说笑两句,解解乏。冯兰花不时扭过身子往后张望,看看落在后边的儿子如厚和媳妇海棠。
这次出逃,腆着大肚子的海棠本不应该出门。可是,阎锡山派了六十九师的一个营进驻永和关,先封渡口,后修工事,还画了漫画,张贴了标语,说陕北红军要过河到山西来,“红军杀人如割草,无论贫富皆难逃”。又说“共产党共妻,杀人如麻”,形势逼人,不明真相的人被吓唬住了。作为白家主流的白永和一门人更是忧心忡忡,坐卧不宁。可是,隔河瞭延水关,依旧是老样子,并没见杀人放火的迹象。听偷渡过来的人说,红军打富济贫,对老百姓好着哩,并不觉着可怕。再说不怕,只一条打富济贫,就让白永和一家动了怕的念头。回过头来想,他们与红军远无仇、近无冤,不信红军能见人就杀,大不了破费几个钱了事。所以,白永和虽然犹豫,一时还不为所动。
可是,胆小怕事的白永平沉不住气,他怕的和三弟怕的不是一回事。他听了婆姨冯兰花的话,一心想出走,出走的目的,除了想保住他的小家庭,就是想保住他的儿媳不被“共了妻”。因为儿媳肚里怀着他的孙子,怀着他门里的指望。他对白永和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大宁县有你嫂子的妹妹,去那里避避风头再作计较。”
平日一计没有的白永平,这回倒有了主意,只嫌白永和优柔寡断,见天催着出走。
白永和问计于妻子,柳含嫣说:“这么大的家业,一个‘逃’字怎能解脱得了?”
“是呀,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怎么是好?”
眼见渡口工事林立,兵士荷枪实弹,风声一天紧似一天,白永和夫妇才不得不勉强随大哥白永平逃了出来。出门的那天是正月初八,这是白永平选的黄道吉日。
他们雇了架窝子,因架窝子太张扬,不得不改坐驮骡,再后来路越来越不好走,脚夫们听说要打仗,不愿意出门,不得不用雇骡子的价钱雇成毛驴,再后来海棠半路上生了娃,一家人风一程,雪一程,饥一顿,饱一顿,护着母子俩来到大宁县冯兰花妹子家。
大哥家有了喜,也有了着落,一家老小忙着伺候月子地里的海棠。海棠着了凉,下不来奶,婴儿饿得哇哇哭,整天求医问药。大哥白永平到了安乐窝,再不提逃难的事。冯兰花一边伺候海棠,一边养息她烂得流脓的小脚。白永和两口成了没人问没人管的闲人,天天看着日头从东山上升起,西山上落下,想着九十眼窑院是毁了还是在着,白家人都跑了还是守着,心里七上八下,没个准星,提不起一点精神。他们私下商量,不如一走了之。去哪里?是继续逃避,还是返回永和关?谁也拿不定主意。
柳含嫣下炕走了走,脑子一闪亮,哎,有了。说各人在手心写一个“逃”字,或是“回”字,如果是一“逃”,一“回”,那就是意见不合;如果是两“逃”,或者两“回”,就按结果办。白永和说行。找来毛笔,两人背靠背写了。柳含嫣说声“一,二,三”,两只手同时展开,定睛看时,都是一个“回”字。
白永和哈哈笑道:“身无彩凤双飞翼。”
柳含嫣嘿嘿笑说:“心有灵犀一点通。”
白永和说:“那就回永和关去?”
柳含嫣说:“回永和关。”
白永和说:“此去吉凶莫测,祸福难料。你——”
柳含嫣说:“我什么?你我早就说好,同甘共苦,生死相依!”
其实,他们都恋那个家,舍不得家乡的山山水水,舍不得家里的坛坛罐罐,因为这都是他们辛辛苦苦、一点一滴挣来的,攒下的。他们不知道,红军一旦过了河,将会怎样处置他们。真的是“无论穷富皆难逃”?还是穷人好过,富人难活?抑或是不得人心者得诛之?可以宽慰的是,他们不曾亏待过人,不曾作孽乡里,问心无愧。至于家里,该安顿的,早已安顿好了,除了他们俩,也没有多少顾虑头。
说到钱,这几年生意越来越不好做。随着宁夏、绥远通了火车,公路也修到那里,黄河水运日渐萎缩,白家的生意与其他晋商一样,受到不小冲击。白家依靠长船、依赖碛口码头发迹后,号称永和关上下三百里第一家,永和县首富。说首富,但手里没有多少钱。钱都撒在了地上,不是借贷出去,就是赊账清不回来。
说到家事,自那年爷爷故去,二哥即提出要分家析产,尽管奶奶拼死阻挡,无奈二哥铁了心肠,白永和只好由着他狮子大张口,劈了差不多一半财产,大伤了白家的元气。此后二哥在异地另造了一个新村,号称白家庄,过他的衣食无忧的生活去了。
白鹤年走后的第二年,白敬斋说叔叔托梦嫌那边孤闷人,要他去陪着掐方拉呱,不久真的跟着去了。一生清贫,无儿无女,白永和厚葬了他。
白永和和柳含嫣的三个孩子,如霞大学毕业后,嫁给了京城一家晋商子弟,在他的资助下独立开了一间山西干果店,专营永和县的红枣和山西各地的干果,继承了他的衣钵。如玉学成归来,曾在县上教了一段时间书,后来跟着在胡宗南部队任参谋的女婿去了西安。如意还在山西大学就读。孩子们的事可以不去考虑。
最不放心的就是奶奶和大哥白永平一家了。
自爷爷走后,白永和就搬去墩台院和奶奶做伴。白贾氏半逾古稀,耳不聋,眼不花,纵然从没间断日食三颗大枣和两颗核桃,但岁月的风刀霜剑仍然无情地给她脸上刻满拥挤不堪的皱纹。
白永平依旧平平做人,庸碌做事,只是在抽大烟土上有了长进,历练成了一个大烟鬼。让他分家,他赖着不走,他怕丢了三弟这个靠山活不下去。
这次逃难,最难办的是奶奶。白永平诓哄奶奶说到永和城里去逛逛,奶奶说她七老八十的人,腿脚不连利,再说也没那个心思。她哪里也不去,要在关里陪老太爷哩。后来,白永和把二哥白永忍请来,如此这般地教了一番。白永忍说想请奶奶到他的白家庄看看,这话真说到白贾氏心上去了。二娃迁走这么多年,从没有去过这个白家庄。她不想去看二娃的破庄园,一个破庄园,劈了白家的一半家产,都亏得三娃的宽厚忍让。她知道,分家时,三娃两口子气得哭了,大娃两口子也没有例外,三娃想的是兄弟情分,大娃想的是财产难舍。时过境迁,都是她的孙子,都说她一辈子偏向三娃,这回就去二娃的庄园看看,也偏他一回吧,就被白永忍接走了。临行时,大娃和三娃要出走的事还被蒙在鼓里。
家里留给财旺照管,有财旺在,他们放心。
回家去,回永和关去。与其在外边颠沛流离,还不如在家蜗居。福祸在天,由它去吧。白永和、柳含嫣都这样想。
那是二月里一个清丽的早晨。辛苦了一夜的月儿还在西山上懒洋洋地挂着,初升的太阳如在血盆里蘸了的红皮球,拖着它的红尾巴早兴冲冲地爬上东山梁。霎时,金光万道,穿云破雾,天地一派红彤彤的景象。
柳含嫣骑了一头毛驴,脚夫在前,白永和殿后,离了大宁县,朝北面的永和县走去。
来时人多嘴杂,一路不顺,难得有好心情。不要说性情内敛的白永和郁郁不乐,就连乐观开朗的柳含嫣也少言寡语。现在回家了,尽管前途未卜,但他们仿佛看见远在黄河边的九十眼窑院在向他们招手,老窑里的温馨气息也仿佛扑面而来。一路上,两人有说有笑,互敬互让,心放松了,身子也轻快起来,白永和还不时说段笑话或是故事,引逗得柳含嫣和脚夫不停地笑。
话说白永和他们上了双锁山,吃过干粮正准备继续赶路,忽然,从山那边上来一队人马,众人心里一惊。
脚夫说:“是当兵的。”
白永和说:“我看像。”说这话时,心里由不得紧绷绷的。
对面的人越走越近,有牵马的,吆驴的,拉骡子的,身上大多背着一杆小马枪。等走到跟前,才看见这些人穿着灰布军装,戴着八角红星帽,领子上缀着红领章。白永和听人说过,红军就是这种穿着,就低声说了一声:“不好,莫不是遇上红军了?”
柳含嫣和脚夫也跟着紧张起来。
队伍走到他们面前停下。领头的人打着裹腿,身挎一把盒子枪,看样子是个长官。他和气地问:“老乡,你们这是准备往哪里去?”
脚夫不知该如何说,回头看了看白永和。白永和装作平静地说:“我们是回娘家去。”
“娘家在啥子地方?”
白永和胡诌了个村子,长官用征寻的目光看了看他的向导,向导摇了摇头。
长官哈哈一笑:“老乡别怕,我们是红军,红军,听说过吧,是老百姓的军队。现在东北沦陷,华北危急,此次东渡黄河,就是要东进抗日,要抗日就要唤起民众,要抗日就要壮大红军,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筹粮筹款就是我们的一大任务。杨参谋——”
“到。”一个约莫二十岁的年轻军官应声道。
“你给他们讲讲红军的政策。”
杨参谋把红军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一一作了讲解。还说他们是红军的地方工作队,宣传抗日主张,团结一切进步力量,发动群众打土豪,分田地,让穷苦百姓过上好光景。
白永和一听打土豪,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这不是要杀人吗?神情就不那么自然。吞吞吐吐地说:“不瞒长官,我们是进城串亲戚的。”
长官半信半疑地“哦”了一声。
双方正要动身,从长官身后上来一个士兵,二话没说,就把白永和的衣襟搂起,摸了摸围在腰里的一个细长袋子说:“老乡,你腰里裹的是什么?”
白永和和柳含嫣吓得面无血色,出了一身冷汗,相互往近里靠了靠。本想着寻找靠山借个胆,谁知,非但没有借来胆,反倒借来彼此狂跳的心、战栗的身,原来,常说的输胆就是这个样子。
那个当兵的报告长官:“肖队长,他身上带着银元!是不是逃亡的土豪劣绅?”
那位叫肖队长的长官听了,好奇地走近白永和,把他裹在腰周围的布袋子捏了捏说:“老乡,你带这么多银元干啥子?”
原来离家出走时,白永和嫌银元不好带,就让柳含嫣缝了条细长的布袋,围扎在腰身,便于隐蔽。谁知人瘦腰粗,不甚匀称,还是被眼尖的士兵看见了。既然让人家看见了,就没有再隐瞒的必要,不如大大方方送了人家。白永和解下银元袋子,双手捧上:“长官,刚才是我的不是,我是生意人,要去做一笔买卖。既是要打日本去,这笔钱就送给您,请务必笑纳。”
长官拿来掂了掂,少说也有一百多。红军缺粮缺钱,他奉命带一支后勤部队为红军筹粮筹款。对整个红军来说,这点银元算不了什么,具体到一支部队,也许就能派上用场。可是人家是做生意的,红军再缺钱,也不能拦路强取,就双手递给白永和说:“这笔钱还是你收着吧,生意人,搞一点钱也不容易。”
那个当兵的见首长还了钱,忍不住对首长说:“队长,这——”
叫队长的这个人,个不高,国字脸,大眼睛,络腮胡,四十来岁,说话南腔北调。柳含嫣在南方长大,听音辨乡,此人不是湖北,便是四川。白永和虽不明白,总觉得不像北方人。
队长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对白永和说:“凭我的直觉,你不是去做生意,谁家做生意还带婆娘?”
“她不是婆娘,是婆姨。”
挂盒子枪的年轻军官解释道:“婆娘就是老婆、婆姨,永和人叫窑里的。”
白永和一脸尴尬,干笑了两声,逗得众人都乐了。
肖队长说:“你是不是在躲我们,啊?”
“不,不,我不知道你们是红军。”
“阎锡山早就宣传上了,说红军杀人如割草,无论贫富皆难逃。还说共产党共产共妻,你看我们像那样的人吗?”
“啊,不像,不像。”
“那就没必要怕嘛!吓坏了你,我可负不起责任。”
队长的话让众人都笑了,气氛轻松了许多。队长接着说:“交个朋友,说不定以后还能遇上。我姓肖,就叫我老肖好了。”
白永和见对方诚恳,脱口说道:“我姓白。”
柳含嫣扽了一下白永和的后衣襟,暗示他不要太实在。
白永和也知道情急失口,可是话已出口,难以反悔。心想,听天由命,顺其自然吧。
这时,那个腰挂盒子枪的年轻军官走上前来,问道:“既是姓白,就是永和县人了。敢冒昧问一句,您是不是永和关人?”
白永和不知如何回答。说不是吧,再胡诌上一个村名,让人家揭穿了,很难自圆其说。照实说了,他们刨根问底,暴露了我的真实身份,不就坏了?我该怎么办?他正要开口,柳含嫣早接了茬:“我们永和县白姓人都是从永和关迁出来的,四百年前白家从汾城迁来永和关,也可以说是永和关人吧。”
那个年轻军官又问:“永和关虽属永和县,口音却跟了一河之隔的延川县,听你的口音出不了那一带。”
白永和心虚胆怯,不由得点了点头。
年轻军官又问:“向您打听一个人,您不会不知道吧?”
“您说,您说。”
“有个三老爷您熟悉吧?”
一听问到自己头上,白永和脑子“嗡”地炸响,黑白相杂的头发被炸得直立起来,一向遇事不慌的白永和,已经到了六神无主的地步。柳含嫣神经也绷得老紧,手里捏着一把汗,暗暗叫苦。
“熟悉,熟悉。长官您也知道这个人?”
“知道,我还见过他呢。”
白永和一听,感到大事不好:真是冤家路窄,给你们钱不要,还问这些做甚?是要杀我,还是要把我带走……荒山野岭,路遇红军,什么事不会发生?
白永和“哦”了一声,再不往下说。
那年轻长官微笑着说:“要是我没猜错的话,您就是三老爷,白永和吧?”
白永和被人戳穿,十分尴尬。他不敢正视这位长官,目光茫然游离于四野,但四野的风景什么也看不见。他的命就攥在红军手里,要杀要剐任凭人家。想到这里,也就没什么害怕的必要,就直起脖子说:“我是。您认识?”
“咱们曾经见过一面。”
“我怎么不知情?”
“那年,永和关人祭河,我们过河去看热闹。您领头祭河神,您是大人物,怎么能看到我这个小人物?”
白永和又有些不解,这位长官操着一口流利的京腔,怎么能过河来看热闹?莫非他是延水关人?心里这么想,嗫嚅了片刻却没敢问出来。
肖队长听了半天,总算听出了名堂,就拉着白永和的手说:“原来您就是白永和,白老三?”
“在下正是。长官您也知道?”
“不只知道,还知道一段顺口溜。”他想了想,像背课文似的说,“到了永和关,先找白老三。吃上两碗面,送你上渡船。有钱给两个,没钱下次来。对不对?”
肖队长倒背如流,洋溢着得意的神采。白永和听了,奇怪的同时是害怕,害怕的同时是快意,心里乱成一团麻。此时,柳含嫣紧攥着的手也展开了,一直紧抿的嘴略略翕动了一下。脚夫恍然大悟,用惊奇的目光注视着白永和,寻思道:“原来,他就是有名的白老三。久闻大名,不识其人,遇巧了。”
白永和从被审查的角色,一下转换成被热议的人物,紧张的心暂时放了下来,不好意思地说:“小小不然,算不了甚!如果以后有缘相见,我白老三依旧是古道热肠。”
“要得。”肖队长赞许之后,又把目光转向一直不吭气的柳含嫣,问:“嫂子,刚才听您说话的口音,和您先生不是……”
白永和忙解释道:“哦,我窑里的不是本地人。”
“哈哈,您窑里的,就是我们四川人说的婆娘了。”肖队长朗朗笑了起来。说着朝天望了望:“噢,不早了,我们该走了。老乡,不要害怕,您是开明乡绅,谁好谁坏,我们心里有数。放心回家去吧。好,那咱们各行其道?”
白永和巴不得尽快结束这场谈话,便爽快地回道:“好的,长官,各行其道。”
肖队长说:“什么长官不长官的,咱们红军上下平等,官兵一致,您看我黑黢黢的,乡巴佬一个,那里像个当官的?脱了这身军装,还不是平头百姓!”
肖队长和白永和握手告别。“哦,忘了给你介绍,”他指了指那位年轻的军官说,“他是杨参谋,还是你们的近邻啊!”
杨参谋点了点头说:“对,近邻。一回生,两回熟,以后还请白掌柜多多关照!”
白永和一下醒悟过来,近邻就是延水关了,怪不道红军对自己这么了解,原来有杨参谋这个眼线。他放大胆子正面看了一眼杨参谋,只见他眉宇开阔,眼深鼻端,白净儒雅,一脸书生气,哪像个当兵的?他见杨参谋也在琢磨他,赶紧收回目光,说:“好说,好说,还望您多多关照我们呢。”
肖队长说:“军民一家嘛,谁能离得了谁?老乡,山不转水转,说不定哪天我们还会见面,说不定我也会吃您的两碗面嘞。”
白永和把银元递了上去:“白永和期望大驾光临!这个你们还是拿上吧,就当是我送长官——队长的盘缠。”
肖队长说了句“您在搞些啥子哟?”,用手推开白永和,翻身上马,说声“再见”,就领头向东南方向去了。
白永和不敢久留,也忐忑不安地上了路。
白永和出来躲红军,偏偏在双锁山上遇到红军,他等着红军发落,偏偏人家以礼相待,并不为难他。他的心动了,不管这是谁的部队,够得上是仁义之师。如果以后遇上了,自己一样也会以礼回报。
柳含嫣虽说对刚才戏剧性的一幕不免心存狐疑,但那颗紧张的心还是放松了。她想,今天运气不错,回家的感觉真好。高兴地扭回头对白永和说:“您的大名可是传远了,连红军也知道,真不简单。以后再遇到什么事,就把白老三的招牌亮出来。”
白永和笑道:“我白老三能值几个钱?不是我的面子大,是咱们遇上好人了。看来,逃难是逃错了,回永和关才是对的。”
柳含嫣若有所思地说:“但愿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