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永和與柳含嫣回到永和關,九十眼窯院還是九十眼窯院,照壁上的祖訓依然顯目耀眼,他們的墩台院完好如舊,窯裏的壇壇罐罐原封未動,沒有出逃的白氏子孫都安然無恙。細細尋視,臨走時,埋金銀首飾的地方,沒有被人翻動的痕跡,來不及帶走,倉促中倒進茅坑的銀元,還安穩地睡在茅坑裏。兩人見狀,先鬆了一口氣。聽說紅軍在院外寫了標語,趕出去一看,“抗日衛國”和“打土豪,分田地”的標語赫然入目,剛剛平靜下來的心又泛起波瀾。早先駐防的閻錫山軍隊被紅軍取代,被封了的渡口,又像往日一樣正常開通。
白永和問財旺:“紅軍來沒來過咱家?”
財旺說:“來過。”
白永和又問:“搜沒搜過咱家?”
財旺說:“人家說,主人不在家,不要動人家的東西。”
柳含嫣問:“都來了什麽人?”
財旺說:“有個姓肖的隊長,還有個楊參謀。這個楊參謀,好像在哪裏見過。”
“原來是他們?怪不得知道的那麽多。”白永和、柳含嫣幾乎同時陷入沉思。
聽其言,觀其行。白永和蟄居九十眼窯院靜觀待變。
閑不住,就走動走動。關村駐守著紅軍,不便前去,隻能見天站在院門外,瞅瞅這裏,望望那邊。河穀裏的柳葉青了,榆樹結上了榆錢錢,老槐樹也披上了茸茸的鵝黃色春裝,黃河裏的冰淩消失得無影無蹤,春光明媚,萬物複蘇,春的腳步越走越近,越來越快。
黃河渡口船來船往,除了少數串親的鄉親,大多是過路的兵士。有的從老槐樹下經過,然後再從九十眼窯院北側路過,朝歡喜嶺走去。有的則反其道而行之。他們穿著灰粗布軍裝或老羊皮襖,扛著長槍或梭鏢、大刀,來來往往,匆匆忙忙。過河來的紅軍要做甚,過河去的紅軍又要做甚,軍事上的事白永和不懂,他想,這就是所謂的調兵遣將吧。